插五十岁熟韵母伦
插五十岁熟韵母伦
老陈五十岁生日那天，儿子送了他一台智能手机。银亮的壳子摸上去冰凉，屏幕黑得能照见人影。他捏在手里，像捏着一块烫手的山芋，心里头直打怵。儿子教他点开一个又一个方块图标，嘴里蹦出些他半懂不懂的词儿：微信、视频、点赞、关注……老陈嘴里“嗯嗯”应着，眼神却有些发飘，心思早溜回了抽屉里那本纸页泛黄的通讯录。那本子上，记着老同事的电话，记着老家亲戚的地址，字迹一笔一划，是他熟悉的踏实。
可人呐，总不能老停在原地。老陈心里明白。他戴上老花镜，食指在光滑的玻璃屏上试探着，戳一下，缩回来，再戳一下。头一回打视频给外地念书的孙子，那张皱巴巴的脸挤进小小的方框里，把孙子逗得直乐：“爷爷，您再凑近点，我都能数清您有几根白头发啦！”老陈也跟着笑，眼角褶子堆成了花。那一刻，屏幕上孙子的笑脸，和记忆里儿子小时候的模样，恍惚间迭在了一块儿。这薄薄的机器，好像真把千里之外的人，拉到了眼前。
慢慢地，老陈摸索出点门道。他最爱去的是一个戏曲板块，里头聚着一帮和他岁数相仿的票友。天南海北，只要拉上一段，立马就熟了。老陈年轻时在厂里文艺队唱过老生，嗓子早锈了，可那份瘾头还在。他鼓起勇气，跟着手机里的伴奏，哼了一段《空城计》里诸葛亮的“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”，用不太灵光的手指头，颤巍巍点了“发布”。那一宿，他醒了叁四回，忍不住摸手机看。天亮时，竟有了十几个“赞”，下头还有留言：“老哥底子还在！”“字正腔圆，有味儿！”老陈心里头那点热乎气儿，腾一下就上来了。这感觉，像极了当年在厂礼堂演出完，台下哗哗的掌声。
这数字融入的过程，好比老来学走路，深一脚浅一脚。有时也闹笑话。有一回，他看到个链接，标题吓人，点进去慌了半天，结果儿子一看，乐了：“爸，这都是唬人的，假消息！”老陈脸上讪讪的，心里却琢磨开了：这海一般的信息，哪片浪头是实的，哪片是虚的？他学会了不急着点头，不忙着转发，先搁心里头掂量掂量。这大概就是他们这代人特有的谨慎，凡事讲个“踏实”。
手机用久了，老陈发现，它不只是个新鲜玩具。老伙计们约钓鱼，群里喊一嗓子就齐了；老伴跳广场舞的新曲子，他从网上找来，用蓝牙音箱放；甚至老家祠堂修缮募捐，他也通过手机，轻轻一点就尽了份心力。这方寸屏幕，连着他过去习惯的那个实在的世界，也开了一扇窗，通着此刻正在流动的生活。它没取代他珍视的旧东西，反而像一座桥，让“旧”和“新”悄悄通了气息。
如今的老陈，还是爱翻他那本纸质通讯录。但也会熟练地滑动屏幕，在戏曲群里发条语音：“今儿这段《定军山》，谁给搭个腔？”他这把年纪，学的不是追赶潮流，而是在奔腾的潮水里，找到一块自己能站稳的礁石。这生活嫁接不靠生搬硬套，而得找到自个儿舒坦的姿势。五十岁像一道岭，翻过来，看到的不是下坡路，反而是一片更开阔的景致，关键是你得有意愿，抬脚迈上去瞧瞧。
夜深了，手机搁在床头充电，幽幽地亮着一点光。老陈眯着眼想，明天得给孙子发条信息，问他那边天气怎么样。这日子啊，就这么在指尖上，一点一点，变得温热、亮堂起来。以前总觉得，年纪上来了，好多门就关上了。现在倒觉着，只要自己愿意伸手去推推，有些窗，正悄没声儿地开着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