结婚要给全村人玩
结婚要给全村人玩
前几天，我老家的表弟打电话来，支支吾吾半天，说年底要办事儿了，可心里头有点怵。我问他怵啥？彩礼房子都备齐了，姑娘也通情达理。他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：“哥，你是知道的，咱那儿的‘规矩’……这结婚，感觉不是给我结的，是给全村人结的，得‘玩’得起啊。”
他这话，像块石头丢进我心里，噗通一声，泛起一圈圈老旧的涟漪。是啊，“结婚要给全村人玩”，这话听着糙，可里头的滋味，十里八乡的年轻人，哪个没偷偷咂摸过？这“玩”，可不是新郎新娘两个人的游戏，而是一场以家为圆心、以人情为半径画出来的“大戏台”。
这头一桩，就是酒席。早不是自家院子里摆几桌的时代了。现在讲究排场，得去镇上最好的酒楼。桌数？那得按着父母心里那本人情账簿来算。张叁家当年嫁女我们随了五百，李四家孙子满月我们去了，王家老太太做寿也没落下……这一笔笔，都是债，到了你家办事，就得连本带利地“还”回去。少请一家？那可了不得，往后在村里碰见，头都抬不起来。桌数一多，场面是热闹了，可那开销，就像吹气球似的涨。我表弟算过，光酒席这一项，就能掏空他打工攒下的大半积蓄。这哪是吃饭，简直是吃钱。
酒席还算明账，更磨人的是那些“老规矩”。从迎亲开始，层层关卡。村口拦一道，要烟要糖；大门拦一道，要红包；闺房门再拦一道，问题能从天南问到海北。这些本是图个热闹，添点喜庆气儿。可不知怎么，这些年有些变味儿了。闹得越来越凶，有些甚至带着点刁难和粗俗。新郎得像过关斩将的将军，还得全程陪着笑脸。这“玩”法，让喜事蒙上了一层疲惫的阴影。
最让年轻人头疼的，恐怕还是婚宴上那套固定的“表演”。司仪嗓门震天，流程千篇一律。非要让新人说恋爱经过，挤牙膏似的挤点隐私出来，逗得台下哄堂大笑才罢休。还有什么“咬苹果”、“传鸡蛋”的游戏，带着几分尴尬的亲密。新人在台上，像两个被摆弄的提线木偶，笑容僵在脸上。这热闹是大家的，尴尬却是自己的。这背后，是一种强大的人情压力。好像不这么闹一闹，就不够喜庆；不这么折腾一番，就显得主人家小气，待客不周。所有的环节，都在迎合一种看不见却无比坚固的“乡俗评判”。
我跟我表弟说，这些“规矩”，其实就像村口那棵老榕树，根扎得太深了，枝枝蔓蔓，缠着每一户人家。它代表着一种联结，一种古老的热闹。但树长大了，有些枝桠难免伸到了不该伸的地方，挡了光，压得人喘不过气。完全的对抗，伤筋动骨；一味的顺从，又苦了自己。咋办？
也许，可以试着当个“温和的修剪工”。酒席规模，能不能和父母好好商量，适当控制，更重情谊而非攀比？那些尴尬的游戏，能不能提前和司仪沟通，换成更得体、更有趣的形式？关键，是得有自己的“主心骨”。结婚，核心是你们俩对彼此的承诺，是组建新家庭的开始。这个内核不能丢。其他的热闹和规矩，应该是为这个内核服务的锦上添花，而不是反过来，让新人沦为这场盛大“人情表演”的配角。
表弟听完，沉默了一会儿，说心里好像松快了点。他知道，完全避开这场“全村人的游戏”不可能，但他可以试着，在里面找到一点点自己和未来媳妇儿的位置。比如，他们打算在仪式里悄悄加一个彼此写信、念给对方听的环节，不长，就几分钟，那是完全属于他俩的时刻。
是啊，时代在变，乡村也在变。那些老规矩，不会一夜消失。但或许，我们可以一点点地，在其中注入新的理解和温度。让结婚这件事，在照顾到那份古老乡俗人情的同时，更能贴近新人自己的心。毕竟，日子是小两口往后自己过的。这“玩”法，总得玩出点自己的滋味来，才算真的喜庆，对吧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