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女仓库水管入口
少女仓库水管入口
老张头第一次听说“少女仓库”这地方，是从他那个整天戴着耳机的孙子嘴里。孩子咕哝着说，同学都在传，城西废弃的老纺织厂仓库底下，有个秘密入口，叫“水管入口”。能从那儿钻进一个“完全不一样的地方”。老张头当时就啐了一口，说又是你们小年轻瞎胡闹，那破仓库墙都快塌了，危险。
可这话在他心里挠了好几天。他想起自己小时候，也钻过厂区的防空洞，那种黑暗里带着点刺激的冒险，是褪了色的童年里最鲜亮的几笔。某个周日下午，太阳晒得人发懒，他鬼使神差地，蹬着那辆老自行车就往城西去了。
仓库比想象中还破败。红砖墙爬满了深绿色的爬墙虎，铁门锈得只剩个框架。他绕着墙根走了两圈，才在背面一个堆满碎砖的角落，发现那个“入口”。那根本不是什么正经门，就是一段断裂的、直径差不多一米的水泥管，斜斜地插进仓库地基深处，黑黢黢的，像大地咧开的一张嘴。
他蹲下身，用手电往里照了照。光柱切开黑暗，能看到管道内壁湿漉漉的反光，深处似乎有风吹出来，带着泥土和铁锈的凉气。这水管入口，看着怪瘆人的。他犹豫了，这老胳膊老腿的，能行吗？可那股子好奇，像小时候一样，推着他的背。
深吸口气，他几乎是趴着，一点一点挪了进去。水泥管壁粗糙，蹭得衣服沙沙响。空间逼仄，只能容一个人匍匐前进。黑暗和压迫感瞬间包裹上来，只有手电光在前方晃动。爬了大概十几米，管道忽然向下倾斜，然后……豁然开朗。
他跌进一个空间里。手电光慌乱地扫过四周，他愣住了。这里根本不是想象中堆满破烂的仓库地下室。空间很高，空旷。最让他吃惊的是墙壁——原本的水泥墙面上，覆盖着巨大的、色彩斑斓的涂鸦。那画风，他认得，是年轻人喜欢的玩意儿。有飞扬的卡通少女，有奇异的星空，有爆炸般的色彩线条。这些画覆盖了每一寸墙壁，让这个本该死气沉沉的地下空间，充满了一种躁动又孤独的生命力。
原来，孙子他们说的“不一样的地方”，是这个。这里成了一个不被外界知晓的“秘密基地”，一个承载着另类青春的“画布”。那些涂鸦，狂放又细腻，他好像能看见一群少年，趁着夜色溜进来，打着手电，屏着呼吸，把不敢在阳光下展示的梦，一笔一笔喷绘在这废弃之地。这个经由水管入口才能抵达的密室，成了他们情绪的安放处。
老张头慢慢走着，手电光掠过一幅幅画。在一面墙的角落，他看到几行小小的、用喷漆写的字，不像其他图案那么张扬，反而有些秀气：“这里很安静，只有颜色在说话。” 落款是个小小的卡通头像。他忽然就明白了。对于建造这里的少年们而言，这个隐蔽的入口，不仅仅是个通道。它更像一个阀门，一个情绪阀门。推开外界的规训和噪音，进入这个只属于自己的色彩王国，那些无法言说的躁动、幻想、乃至孤独，才有了倾泻的出口。
他在一幅最大的涂鸦前站了很久。画里是一个少女的侧影，她望着远处，眼神清亮，背后却不是天空，而是蜿蜒盘旋的、五颜六色的管道，就像他爬进来的那条。画的名字，就写在下方：《入口与远方》。
离开时，老张头回头又看了一眼那个幽深的水管入口。它依旧沉默地藏在碎砖瓦砾里，普通得甚至有些丑陋。但此刻他知道，对于某些人来说，这个洞口连接着两个世界。外面是日复一日的现实，里面，哪怕只是短暂的，是他们用色彩封存的、不愿长大的内心。他轻轻把洞口附近的碎砖往回拨了拨，没有完全掩盖，只是让它看起来更不起眼。然后，拍了拍身上的土，推着自行车，慢慢走进了夕阳里。风有些暖，他想起自己那个总戴着耳机的孙子，也许，该换个方式和他聊聊天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