泽萝龙拉《喷泉》
泽萝龙拉《喷泉》
你有没有过那种感觉？就是站在一个特别出名的艺术品面前，愣了半天，心里头嘀咕：“这……这到底是啥意思？”我前阵子在一个小型的当代艺术展上，就撞见了这么一件玩意儿。它的名字挺绕口，叫《喷泉》，作者署名是“泽萝龙拉”。可你猜怎么着？那展台上摆着的，就是一个普普通通、光洁锃亮的陶瓷小便池。
我第一反应是，这不会是哪个工作人员搞的恶作剧吧？或者，展品标签贴错了？但周围的人都挺严肃，凑近了看，还有人拿着小本子记笔记。这就勾起了我的好奇心。我开始围着它转，从左边看看，右边瞅瞅。你说它是个小便池吧，可它被这么单独放在聚光灯下，底座一转，那光滑的曲线，那种工业制品特有的冷静光泽，好像……好像又确实有点不一样了。
后来我查了查，才知道这里头有个大故事。原来，“泽萝龙拉”这个名字，本身可能就是一层烟雾弹。艺术史上有个鼎鼎有名的公案，1917年，法国艺术家马塞尔·杜尚买了个小便池，签了个假名“R. Mutt”，送去展览，还给这件作品起名叫《泉》。他这一下，可算是把整个艺术界给震翻了天。人们吵翻了：这也能叫艺术？那到底什么才是艺术？
所以眼前这个“泽萝龙拉”的《喷泉》，像是一个遥远的回声，一次故意的致敬，或者说，一个重新抛出来的问题。它仿佛在问我：你觉得，艺术非得是画家一笔笔画出来的吗？非得是雕刻家一锤锤凿出来的吗？当一个现成的东西，被艺术家选中，放进展览馆，给它一个新的名字和视角，它是不是就被赋予了全新的生命？
我站在那儿，想了很久。这个白色的小便池，脱离开了它原本该在的墙角管道，洗去了所有实用的功能，就这么赤裸裸地、甚至有点傲慢地杵在那儿。它强迫你去注意它的形状，它的材质，它那种“我就在这儿”的存在感。这感觉挺奇妙的，就好像一个你每天看见、却从不在意的路人，突然站到舞台中央，聚光灯一打，你才发现，哦，他的侧脸线条原来这么挺括。
这大概就是“观念”的重量吧。艺术家轻轻一推，把一个现成品推到我们眼前，改变的不是物体本身，而是我们看它的方式。这就像给我们的思维“重新定位”，让我们从习以为常的轨道上偏离那么一点点。那个小便池，或者说《喷泉》，就是一个引爆点，它炸开的是我们脑子里那些对于“什么是美”、“什么是艺术”的固有围墙。
走出展厅，我脑子里还是那个白色的影子。它普通得不能再普通，却又重得让人心里一沉。它不提供答案，只负责提问。它问每一个路过的人：在你的生活里，有没有什么东西，因为你太熟悉了，反而看不见它？如果给它换个位置，换个名字，它会不会向你展示出完全不同的面貌？
也许，下一次我在五金店或者建材市场，再看到一排排类似的洁具时，目光会多停留几秒。我会想起那个被灯光笼罩的、名叫《喷泉》的展台。艺术有时候就是这么回事，它不一定让你觉得“好看”，但它能让你“看见”，看见那些被忽略的日常，以及日常之下，那些涌动着的、对于创造与定义的无限可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