国语对白 好大
国语对白 好大
最近刷到个老电影片段,是部挺早的片子。画面有点泛黄,噪点沙沙的。男女主角面对面站着,中间隔着一张小木桌,桌上就一盏煤油灯,火苗忽闪忽闪的。两个人都不说话,就那么看着对方。空气好像凝固了,窗外的虫鸣声都听得一清二楚。我心里正琢磨,这得僵持到什么时候?
然后,女主角开口了。她没哭没闹,声音压得低低的,带着点刚哭过的沙哑,就说了两个字:“好大。”男主角愣了一下,眉头皱起来,没听懂。她吸了吸鼻子,眼睛望向窗外黑漆漆的夜,接着说:“我是说,这晚上,安静得……让人心里头,空落落的,好大一片。”
哎哟,我当时心里就“咯噔”一下。这句词儿,真绝了。你说它直白吧,它确实直白,“好大”嘛,小孩都会说。可放在那个情境里,味儿全出来了。她没说“我好孤独”,也没说“我好害怕”,更没扯什么“无尽的虚空”。就用一个“好大”,把她心里那种被孤独和迷茫撑开、填不满的感觉,全给兜住了。这比任何华丽的词藻都更有力量,一下子砸到你心坎上。
我往后一靠,盯着屏幕发了会儿呆。想想现在的电影电视剧,那对白,有时候真叫一个“密不透风”。角色们语速飞快,信息量巨大,道理一套一套的,生怕观众听不懂。吵架要引经据典,谈情要说尽排比句。热闹是热闹,可总觉得少了点让人琢磨的余地,少了点“留白”。
语言留白这玩意儿,挺妙的。它不是说台词写得少、偷懒,而是像中国画里的那片空白,是构图的一部分,能让人看见“山”,感受到“水”。好的对白,有时候就得像那个老电影里一样,用最平常的字眼,去碰触最不平常的情感。话说一半,剩下的,交给演员的眼神、气息,交给当时的光影,交给观众自己去品。品出来的,才是自己的滋味。
我又想起另一个例子。有部讲市井生活的片子,儿子多年后回家,和老父亲在厨房擀面条。两人都没提过去的矛盾,就默默干活。儿子忽然看着父亲佝偻着揉面的背影,没头没脑地说了句:“爸,这面板,还是这么光溜。”父亲手没停,“嗯”了一声,过了好几秒,才补上一句:“木头这东西,用人气养着,就越用越好。”你看,没一句煽情,可几十年父子间的生疏、回忆、还有那层剥不开的亲情,全在这对于“面板”的对话里了。这种日常对话,看似平淡如水,底下却暗流汹涌。
这大概就是口语张力吧。不靠音量,不靠辞藻,甚至不靠内容的惊天动地。它靠的是时机,是分寸,是词句后面承载的生活的重量和情感的浓度。把千斤重的话,用四两的劲儿说出来,那余震才悠长。
现在我们的生活里,“声音”也太多了。各种信息、观点、情绪,噼里啪啦地涌过来,塞得满满的。我们说话,是不是也越来越急着把一切都说明白,说透彻,生怕有一点模糊?反而忘了,有些感觉,它本身就是模糊的、混沌的,像一团雾。你非要用精确的尺子去量,用明亮的灯去照,它可能就散了。不如,就给它一个“好大”这样的词,让它保持着那份朦胧的、可被感受的形态。
电影片段早就播完了,我脑子里还绕着那两个字。好的对白,或许就是这样。它不负责给你全部的答案,它只是轻轻推开一扇门,门后的风景,得你自己走进去看。那一片“好大”的安静里,到底装着什么?每个人的答案,恐怕都不一样。这大概,就是语言最美妙,也最耐人寻味的地方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