础补一级片公司室
础补一级片公司室
这事儿说起来有点年头了。那会儿我还在南方一个老旧的厂区家属院里住着,隔壁栋有间屋子,常年拉着厚厚的窗帘,门楣上挂了个掉了漆的小木牌,模糊能看出“础补一级片公司室”几个字。这名字,在当时我们那群半大孩子眼里,简直比武侠小说里的神秘门派还勾人。
我们私下里没少嘀咕。阿强说他爸提过一嘴,好像是个搞什么“特种胶片”的地方,专给厂里拍技术资料。大毛则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嗓子,说晚上看见过里面红光一闪一闪的,肯定不简单。其实啊,现在回过头想想,那所谓的“红光”,八成就是暗房里的安全灯。但在信息闭塞、想象力却异常旺盛的九十年代,这么一个名头响亮又大门紧闭的“公司室”,足够在我们心里发酵出无数个版本的故事。
真正让我靠近它的,是厂里组织的一次“职工子弟暑期活动”。说是活动,其实就是把没人看管的孩子们聚到一间大会议室里写作业。管理我们的,是个姓谭的瘦高个技术员,话不多,胸前总别着两支钢笔。有一次,我画画用的水彩颜料用完了,急得抓耳挠腮。谭工看了看,说了句“等着”,就转身出了门。去的方向,正是那间“础补一级片公司室”。
我的心砰砰跳。几分钟后,他回来了,手里拿着几个小玻璃瓶,里面装着些晶莹的液体。“试试这个,厂里绘图用的透明水色,比你们那个鲜艳。”我接过来,手指碰到冰凉的小瓶,心里却热乎乎的。那是我第一次觉得,那扇紧闭的门后面,或许不是什么诡异的光,而是些实实在在、甚至有点浪漫的东西。
后来,我缠着谭工,软磨硬泡,终于在一个周六的下午,被他允许进去“看一眼”。推开门,没有想象中的奇幻景象,一股淡淡的、酸涩的化学药水味扑面而来。屋子里很暗,只有工作台上一盏台灯,照着些叫不上名字的仪器、一排排装着胶片的抽屉,还有墙上挂着的几幅巨大的、线条极其精细的机械图纸底片。谭工在红灯下,正用镊子小心翼翼地从显影盘里夹起一张底片,对着昏暗的光查看。那一刻,时间好像变慢了,所有的神秘感,都沉淀为一种专注的、近乎神圣的静谧。
他告诉我,“础补一级”指的是胶片的一种高精度类别,主要用于工业探伤、图纸档案保存这些领域。那个“公司室”,其实是厂里技术资料科下属的一个“胶片处理工作室”。他们用那些昂贵的进口胶片和复杂的冲洗工艺,把老师傅们手绘的蓝图、精密零件的内部结构,一丝不差地记录下来,保存进那个巨大的档案柜里,成为这个庞大工厂的“视觉记忆”。
我恍然大悟。原来,工业胶片承载的,不是我们瞎猜的那些光怪陆离,而是沉甸甸的技术档案,是流水线背后,对于精度、标准和传承的另一套语言。那些闪烁的红光,是为了在绝对黑暗的环境中,守护影像诞生的最初阶段。影像记录在这里,剥离了所有娱乐和浮华的外衣,显露出它最原始、最严肃的骨骼——那就是“留存”与“复现”。
再后来,厂区改制,家属院拆迁,那间“公司室”自然也消失在推土机的轰鸣里。如今,数码洪流席卷一切,恐怕没几个年轻人知道“础补一级胶片”是什么了。但有时候,在博物馆看到一张张保存完好的历史工程图纸,或者听说某个老厂的关键设备因存档的胶片底片而得以精准修复时,我总会想起那个下午,想起那股化学药水的味道,想起红光映照下谭工专注的侧脸。那个挂着古怪牌子的房间,用它自己的方式告诉我,有些光影,生来就是为了对抗时间的侵蚀,为了在你看不见的地方,默默支撑着现实世界的运转。这或许,就是它最真实的样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