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带套和同事
不带套和同事
这事儿得从老张上礼拜叁那通电话说起。电话是他老婆打来的，我在旁边工位，想不听都不行。老张那张平时乐呵呵的脸，唰一下就白了，握着手机的手指节都泛了青。他压着嗓子，嗯嗯啊啊，最后就挤出来一句：“行，我知道了，晚上回去说。”挂了电话，他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，瘫在转椅里，对着电脑屏幕发愣，那光标一闪一闪的，映着他眼里全是茫然。
我给他接了杯水，放在桌上。他这才回过神，苦笑了一下，没头没尾地来了句：“兄弟，有些事儿，真不能‘裸奔’啊。”我一开始没明白，以为他炒股赔了。后来午饭时，他才断断续续说了个大概。不是什么香艳的办公室恋情，而是他负责的一个项目，前期为了赶进度，图省事，很多该签的流程确认单、该留的书面记录，他都凭着和对接同事的“信任”和“默契”，口头一说就过了。他觉得，都是老熟人，天天见，搞那些形式主义干嘛，麻烦。这不就是工作上的“不带套”嘛。
结果呢？项目出了个大纰漏，客户揪着合同细节死磕。到了追责的时候，当初那些口头约定，全成了罗生门。这个说“我当时明明提了”，那个说“你根本没讲清楚”。往日里勾肩搭背的同事，现在都在拼命划清界限。老板拍着桌子问：“依据呢？记录呢？”老张哑口无言。他老婆打电话来，是因为这事的后果，可能不只是奖金泡汤，还关乎职位去留，家里的房贷、孩子的学费，一下子全压了上来。他说，那一瞬间的感觉，就像站在悬崖边，脚下踩的石头突然松了，才后悔没系安全绳。
我听着，后背也有点发凉。职场里头，我们是不是也常干这种“不带套”的傻事？凭着一腔热情，或者过分的天真，就把该走的程序省了，把该立的规矩淡化了。总觉得“我和王姐关系好，不用见外”，“李哥是老实人，不会坑我”。可关系这东西，在实实在在的利益和责任面前，有时候脆弱得像层窗户纸。职场边界这个词，听着冷冰冰，但关键时刻，它就是保护你的那层“金钟罩”。它不是不信任，而是对彼此专业性的尊重，是对可能风险的共同防范。
老张这事儿，让我琢磨了很久。我们总在说“专业”，专业到底是什么？是技术多牛，口才多好吗？恐怕不止。专业，也是一种“职业习惯”。就像医生手术前必须核对清单，飞行员起飞必须检查仪表。我们的工作，同样需要这种习惯——该有的邮件确认不能少，该走的审批流程不能跳，该明确的责任划分不能模糊。这不是搞官僚主义，这是给自己，也给同事，铺一条清晰、安全的跑道。风险意识不是自己吓自己，而是成年人该有的担当。你图一时之便，留下的可能就是一颗不知何时会炸的雷。
后来有次部门开会，领导委婉地强调了工作留痕和按章办事的重要性。散会后，我看到老张默默地把电脑里那些零散的聊天记录，开始一份份整理归档。他敲键盘的样子，很慢，但特别认真。我忽然觉得，这场跟头，摔得是疼，但也未必全是坏事。它给我们这些旁观的人都提了个醒：职场不是江湖，不能全靠义气。规范操作那套东西，或许繁琐，或许显得不够“热血”，但它能让你走得更稳，更远。
现在老张还是和同事说笑，但涉及到具体工作交接，他会自然地补一句：“我发个邮件确认一下哈”，或者“这个方案，咱们拉上领导一起碰个头定下来”。没人觉得他生分了，反而觉得，跟他合作，更踏实了。你看，真正的信任，不是建立在糊里糊涂之上，而是诞生于明明白白之中。有些“套”，该带还得带，那不是束缚，是另一种形式的自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