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克达拉巷子里两百块钱的爱情,小城旧街百元情缘
巷子里的约定
巷子口的修鞋匠老周最先发现这对年轻人的。每到黄昏时分,男孩总会推着那辆叮当作响的二手自行车等在电线杆下,车把上挂着个塑料袋,里面装着热腾腾的烤包子。女孩从巷尾的裁缝店出来,裙摆扫过青石板上的苔藓,像只轻盈的蝴蝶落在后座上。
“两百块钱能做什么呢?”男孩曾经挠着头问女孩,“连商场里那条你看中的裙子都买不起。”女孩捏着他洗得发白的衬衫领子笑:“够买四十个烤包子,或者看八次午夜场电影,再或者...”她故意拖长声音,“够我们在这条巷子里生活叁十天。”
他们真的试过用两百块钱过一个月。傍晚去菜市场捡收摊时便宜的菜叶,男孩用打工剩下的木料在出租屋窗台搭了花架,种上小葱和薄荷。女孩把旧窗帘改成了桌布,边缘绣着歪歪扭扭的雏菊。最奢侈的是周五晚上,他们会去巷子深处那家放磁带的音像店,老板总是眨眨眼说:“今天设备检修,免费听歌。”
巷子西头的王奶奶经常看见女孩蹲在公用水池边洗头,男孩举着搪瓷盆慢慢浇着水。阳光穿过梧桐叶的缝隙,在泡沫上折射出细碎的彩虹。“年轻真好。”王奶奶摇着蒲扇念叨,“我们那年头,五块钱就能娶个媳妇咯。”其实她没说的是,上个星期看见两个孩子躲在煤棚后面分吃一包方便面,调料包撒得太急呛得直咳嗽,却笑得比谁都开心。
直到那个暴雨夜,音像店老板看见男孩浑身湿透地跑进来,从怀里掏出个塑料袋包着的盒子——是女孩念叨了半年的英语教材。那晚巷子里的路灯坏了叁盏,只有裁缝店的霓虹招牌在雨幕里明明灭灭,映着两个蹲在屋檐下共享一副耳机的身影。磁带机里放着过时的情歌,雨水顺着瓦楞滴进墙角的搪瓷盆,叮咚声恰好合上拍子。
后来呢?后来巷子拆了,建起了购物中心。烤包子从五毛涨到叁块,音像店变成了连锁药店。只有王奶奶还住在回迁楼里,有时会对着防盗窗发呆:“那姑娘现在当翻译了,去年回来找过那条巷子。”她没说出口的是,女孩在废墟前站了很久,最后从包里掏出个旧搪瓷盆,盛了点拆迁队接的雨水。
老周还在新小区门口修鞋,工具箱底层压着张泛黄的收据。那是某年七夕,男孩赊账给女孩修那双总掉跟的皮鞋,欠款金额栏写着“200元”,备注里有一行小字:“分期还款,期限一辈子。”其实这笔账早就结清了,在无数个相视而笑的清晨黄昏里,在每声“回家吃饭”的呼唤里。
购物中心的霓虹灯把夜晚照得发白,再也看不见当年巷子里那种温柔的光。但总有人在某个转角想起,爱情或许不需要很多钱,只需要两个人紧紧挨着,走过那条长长的小城旧街百元情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