妈妈情人

发布时间:2025-12-30 08:04:14 来源:原创内容

妈妈情人

这事儿得从一把梳子说起。那天我在老家的抽屉里翻找旧照片,手指碰到一个用绒布包着的长条物件。打开一看,是把桃木梳,齿缝里还缠着几根灰白的长发。梳柄磨得光滑,看得出被握过无数回。我正出神,我妈探头进来,眼神落在梳子上,忽然就定住了。她伸手拿过去,指腹轻轻摩挲着梳齿,那动作轻得像在碰触什么易碎的梦。“你爸送的,”她顿了顿,“我们结婚前,他跑了十里地去镇上买的。”这话她说得平平淡淡,可我瞧见她眼角细细的纹路里,藏着点不一样的光。

在我印象里,爸妈的关系就像老家那台老座钟,准时、规律,带着沉闷的嘀嗒声。他们很少说亲热话,更别提什么浪漫举动。妈妈的生活绕着我、绕着灶台、绕着永远晾不完的衣服转。我爸呢,话少,闷头干活,两个人的交流多半是“盐没了”或者“明天该交电费了”。所以我一直觉得,他们那代人,大概不懂什么叫爱情,不过是搭伙过日子罢了。

可这把梳子,像个小小的钥匙,咔哒一声,撬开了些我从未注意过的缝隙。我开始留心。我妈晾衣服时,总把我爸那几件洗得发白的工装晾在最向阳的地方,她说这样晒得透,穿着舒坦。我爸傍晚收工回来,再累也会从口袋里摸出点东西,有时是几颗野山楂,有时是集市上买的芝麻饼,默默放在厨房的案板上。没有“给你带的”,更没有包装精美的样子,就是那么随手一放。我妈看见,也不问,拿起来就吃,嘴角那点笑意,藏都藏不住。

有一回,我妈腰疼的老毛病犯了,靠在躺椅上皱眉头。我爸看了她几眼,没说话,转身出了门。过了半个钟头,他带着一贴膏药回来,烧了热水,拧了热毛巾,让我妈敷着,然后撕开膏药,笨手笨脚地想给她贴上。贴歪了,揭下来重贴,嘴里还嘟囔:“别动,马上好。”那膏药味儿真冲,满屋子都是。我妈却笑了,说:“你这手艺,还是那么糙。”那一刻屋里没有甜言蜜语,只有热毛巾的水汽和刺鼻的药味,可我却觉得,这大概是我见过最实在的温柔。

他们从不说“爱”,甚至连“喜欢”都羞于出口。他们的感情,全在这些琐碎得不能再琐碎的日常生活片段里。是碗里永远被挑干净刺的鱼肉,是夜里下意识给对方掖的被角,是雨天早早送到田埂边的旧伞。没有玫瑰,没有烛光晚餐,他们的浪漫是浸在柴米油盐里的,是经过岁月长久情感沉淀后的那种浑厚与安稳。像那坛埋在院子角落的老酒,不起眼,可一旦启封,香气醇厚得能醉倒人。

我忽然就明白了。妈妈的“情人”,从来不是某个具体的人,也不是什么风花雪月的幻想。是她用几十年光阴,和我爸一点一滴攒下来的这些情分。这情分被生活磨得起了毛边,却越发柔韧结实。它不张扬,甚至有些木讷,就藏在一日叁餐的烟火气里,藏在每次无声的陪伴里。这种陪伴,比任何轰轰烈烈的誓言都更有力量。

我把那把桃木梳重新包好,放回抽屉。心里某个地方,变得又软又踏实。窗外的夕阳照进来,给屋里的一切都镀了层金边。我仿佛看见多年前,那个年轻的父亲攥着梳子,满头大汗地跑在回家的路上;而母亲接过梳子时,脸上飞起的那抹红霞,一定比现在的晚霞还要好看。时光啊,就这么悄无声息地,把最动人的故事,都写进了最平常的日子里。

推荐文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