斗罗欲传
斗罗欲传
老唐坐在村口那棵歪脖子柳树下，吧嗒吧嗒抽着旱烟，眼神飘得老远，像是要望穿后头那片黑压压的林子。村里人都知道，那林子深处，藏着东西。不是什么金银财宝，是比那更玄乎的——传说，里头沉睡着上古“魂源”。
这“魂源”是个啥？老唐也说不太清。祖辈口口相传，说那是天地初开时散落的灵性种子，得了它，草木能通灵，野兽能开智，人嘛……老唐吐了口烟圈，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光，人能触摸到凡人想都不敢想的力量。就为这个，多少年了，一波又一波的外乡人、修炼者，跟疯了似的往林子里钻。
可进去的人，十个里头，能囫囵个儿出来的，不到一个。出来的那个，不是疯了就是傻了，嘴里颠叁倒四，念叨着“看见了……全看见了……”，再问，便只剩满脸的恐惧，一个字也吐不出。林子像个沉默的巨兽，吞下欲望，吐出绝望。
“唐叔，您说，那‘魂源’，真就那么神？”问话的是个半大小子，叫阿树，眼里闪着年轻人特有的、压不住的好奇与躁动。他爹就是当年进去没出来的人之一。
老唐没直接答，烟杆在粗糙的树皮上磕了磕。“瞧见那藤没？”他指着远处一株绕着古槐、紫得发黑的粗壮藤蔓，“百年前，它不过指头粗细。自打有人从林子方向慌慌张张逃回来，摔死在它跟前，血渗进土里……第二年，它就长成了这样，还会自己动。”
阿树缩了缩脖子，感觉后颈有点凉。老唐这话，意思再明白不过：那林子的东西，能“染”出来。靠近它的，觊觎它的，哪怕只是沾了点边，都可能变得不像自己。这“魂源”的诱惑，就像浸了蜜的钩子，明知危险，那勾人的甜，却总往心里钻。
可话又说回来，村里太苦了。地薄，种不出多少粮食；年轻人要么认命，面朝黄土背朝天，要么就像阿树爹那样，被传说勾走了魂，一头扎进那未知里。这“魂源”的力量，像悬在饿汉眼前的一块肥肉，明知可能毒死，那肉香却挥之不去。
前几天，又来了几个人。穿着讲究，不像本地人，为首的还是个女子，蒙着面纱，眼神清亮得吓人。他们没找向导，只买了些干粮，就径直往林子去了。老张头蹲在自家门槛上，咂咂嘴：“瞧着吧，又是送死的。”可阿树看见，那女子回头望了一眼村落，那眼神里，没有莽撞的贪欲，倒像是一种……决绝的探寻。
夜深了，阿树翻来覆去睡不着。他想起爹离家前的晚上，摸着他的头，嘴唇动了半天，只说了句：“娃，爹想去给咱家，搏个不一样的命。”不一样的命？是林子里那虚无缥缈的力量，还是坟头早已长高的荒草？他又想起那女子的眼神。或许，追求“魂源”本身，并不全是错？错的，是把它当成一步登天的捷径，是那份蒙蔽了双眼、不顾一切的癫狂欲念？
风穿过柳枝，发出呜呜的声响，像是林子深处传来的、悠远的叹息。老唐还坐在那儿，烟锅里的火早已灭了，只剩一点暗红的余烬，明灭不定，像极了人们心里那头名为“渴望”的兽，蛰伏着，等待着，不知何时便会燎原。而那片黑沉沉的林子，依旧沉默地卧在那里，仿佛在等待下一个故事，或者，下一个结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