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人区一卡2卡叁卡4
无人区一卡2卡叁卡4
老张把车停在戈壁滩边上，点了根烟，眯着眼看向远处。天地交接的地方，灰蒙蒙的，什么也看不清。他手里的对讲机刺啦刺啦响了几声，传出断断续续的声音：“……我这信号……卡……你那边……卡不卡？”他用力拍了拍那老古董，回了一句：“我这儿，一卡，二卡，叁卡，四卡！跟这鬼地方的搓板路一样，颠得没个完！”
这话听着像抱怨信号，其实说的是他们这群跑无人区货运的日常。所谓“一卡”，是车卡。在这地方，车就是命。再好的车，遇上盐碱地、软沙坑，说趴窝就趴窝。车上带的配件，油路、电路、轮胎，哪一样“卡”住了，都可能把人撂在几百公里不见人烟的地方。
接着是“二卡”，路卡。导航地图在这儿常常是一片空白，或者给你指到干涸的河床里去。认路，全靠前辈压出的模糊车辙，和脑子里那幅自己摸索出来的“活地图”。一阵风沙过后，连车辙都可能消失，你就得停下来，凭着太阳和山峦的轮廓，在脑子里重新拼图。这种时候，心里是真没底，每一步都像在赌。
最磨人的，大概是“叁卡”——信息卡。手机成了块砖头，卫星电话金贵，不敢随便唠。外面世界发生了什么，家里是否安好，全被隔绝在那片无形的屏障之外。有时候收到一两句延迟了几小时的问候，心里头真是又暖又涩。孤独感就像这漫天的风，无孔不入。你得学会跟自己说话，跟车说话，跟远处可能根本不存在的“邻居”喊两嗓子。
那“四卡”是什么呢？老张吐了个烟圈，笑了笑。是“心卡”。长时间面对绝对的寂静和旷野，人容易胡思乱想，情绪会像过山车。有时觉得自由辽阔，豪情万丈；有时又被无边的寂寥压得喘不过气，心口像堵了块石头，卡得慌。这时候，就得自己给自己找点乐子，听听早就听腻的歌，回忆点高兴的事，把那股子闷气给顺下去。
无人区里这些“卡”，卡的是身体，更是神经。但你说怪不怪，很多人来了就不想走。比如老张。问他为啥，他琢磨半天，也说不出个漂亮话。“在外头，啥都顺，网络快，消息灵，可心里头好像更挤得慌，一堆事追着你。”他指了指眼前望不到头的荒原，“在这儿，虽然这儿卡那儿卡的，但天地大啊。车卡住了，就修；心卡住了，就停下来看看星星。东西坏了能捣鼓好，心里那点事，看着看着，也就淡了，顺了。”
对讲机又响了，这次清晰了点：“老张，前面有片硬沙地，稳着点开，别卡里头！”“知道啦！”他应了一声，发动车子。引擎轰鸣起来，冲破戈壁的沉默。那些“卡顿”成了这片土地上独特的节奏，一种与文明世界的便捷完全相反的、粗粝的生命律动。在这里，每一次解决“卡住”的麻烦，都像是一次小小的胜利，让人实实在在地感觉到，自己还在有力地活着。
车颠簸着向前，卷起一道长长的烟尘。无人区的风景一如既往，荒凉，壮阔，毫不理会渺小的过客。而老张们，就在这一卡、一顿、一往前闯的循环里，趟出了自己的路。这条路，没有导航，却通向他们各自才能抵达的远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