奴隶少女希尔薇
奴隶少女希尔薇
雨下得挺大,砸在诊所的玻璃窗上,噼里啪啦的。我正收拾着准备打烊,门却在这时候被推开了。带进来的冷风让我打了个寒颤。门口站着的,是镇上的老约翰,他身后还跟着个瘦小的影子,裹在一件过分宽大的旧斗篷里。
“医生,帮个忙。”老约翰搓着手,语气有些局促,“这孩子……你看着办吧。”他没多解释,只是把那个小小的身影往前轻轻推了推,然后摆摆手,转身就消失在雨幕里。诊所里一下子安静下来,只剩下雨声和我们两个。
我这才看清,斗篷下是个女孩,年纪不大,头发是罕见的银灰色,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脸颊边。最让我心里一紧的,是她脖子上那道清晰的项圈勒痕,还有从破旧袖口露出的手腕上,那些新旧交错的淤伤。她低着头,肩膀微微缩着,像只受惊的小动物,连呼吸都放得很轻。
“先进来,把湿衣服换了吧。”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和些。她猛地抬起头,那双紫灰色的眼睛里全是警惕和茫然,飞快地看了我一眼,又迅速低下头去。动作里带着一种习惯性的畏缩。我指了指里间,找了套干净的旧衣服放在椅子上,自己退到外间等着。过了好一会儿,她才慢慢挪进去。
等她再出来,换上了干净衣服,看起来更瘦小了。我示意她坐下,拿起听诊器。“我检查一下,好吗?”她身体明显僵了一下,但还是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。检查时,她一直紧绷着,牙齿轻轻咬着下唇。那些伤……不仅仅是皮外伤,营养不良的状况也很明显。我问她名字,她沉默了很久,才吐出几个音节:“希尔薇。”声音细得像蚊子叫。
这之后,希尔薇就在诊所角落的那张小床上住下了。起初的日子,她安静得几乎像个影子。给她食物,她会接过去,小声说谢谢,然后小口小口吃完,连面包屑都仔细捡起来。和她说话,她多半是点头或摇头,眼神总是躲闪着。有次我不小心碰掉了病历本,响声不大,她却整个人从椅子上弹起来,缩到墙角,那反应看得我心里很不是滋味。
转变是从一个午后开始的。那天阳光很好,我忙着调配药剂,一味草药怎么也想不起名字,自顾自地嘀咕着。忽然,那个细细的声音从旁边传来:“是……缬草根吗?”我惊讶地转头,希尔薇正站在药柜旁,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衣角,眼神却落在那排草药抽屉上。我打开抽屉,果然没错。我笑着夸她记性好。她脸上掠过一丝极淡的、不知所措的神情,但眼底好像有什么东西微微亮了一下。
打那以后,我配药时,会有意无意地让她递个东西,或者问问她一些简单草药的摆放位置。她开始一点点靠近我的工作台。有一天,我出诊回来,发现柜台上散乱的病历被整整齐齐地归类放好了,桌角还放着一杯温水。杯子下面压着一张纸条,上面用稚嫩的笔迹写着:“谢谢您。”握着那张纸条,我心里暖烘烘的。这孩子的内心,或许并不像她表面那么封闭。
日子一天天过去,希尔薇的话渐渐多了些。她会告诉我,窗台上那盆天竺葵今天新开了两朵小花;也会在我疲惫时,默默把研磨药材的活儿接过去。她学东西很快,尤其对草药有种天生的敏感。她脖子上的勒痕淡了,手腕上的伤也结了痂,慢慢褪去。虽然偶尔夜里还是会被噩梦惊醒,但白天的时候,她脸上开始出现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女孩该有的、浅浅的好奇神色。
那天傍晚,我们又一起整理药材。她突然停下动作,望着窗外渐沉的夕阳,轻轻说:“医生,这里的药草气味……和我小时候模糊记得的、田野里的味道,有点像。”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提起“以前”。我没有追问,只是点点头,继续手里的活儿。诊所里弥漫着安宁的草药香气,窗玻璃上映着她依然纤细、却不再那么惊惶的身影。雨早就停了,但有些东西,似乎正在这平静的日常里,悄悄开始生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