别揉我胸上课呢啊
别揉我胸上课呢啊
那句话就这么直愣愣地蹦出来，声音不大，但足够让周围几排的同学听见。教室里先是死寂了一秒，随即响起一阵极力压抑却又按捺不住的窸窣笑声。讲台上，老教授推了推眼镜，疑惑地望过来。我的脸“腾”地一下就烧着了，恨不得立刻钻进桌板缝里。
说这话的是我同桌，小雅。此刻她正拧着身子，脸涨得通红，对着后座那个男生怒目而视。那男生讪讪地缩回手，嘴里嘟囔着：“开个玩笑嘛，这么小气。” 小雅没再理他，转回头，死死盯着摊开的课本，胸口还在微微起伏。我能感觉到她浑身绷紧的那股劲儿，像一张拉满了的弓。
这事儿，说大不大，说小，可真不小。它像一根细刺，猝不及防地扎进了这堂本该平静的公共课里。后排那男生，我们都认识，平时就爱跟女生打打闹闹，手脚没个轻重。可能在他看来，这就是同学间无伤大雅的嬉戏，甚至带着点“哥们儿好”的意味。但那一瞬间，小雅的反应明明白白地画下了一条线——这是一条对于身体界限的线，清晰，且不容逾越。
我突然想起之前在网上看过的一个词，叫“身体自主权”。以前觉得这词儿挺大的，离日常挺远。可就在刚才，它突然变得无比具体。具体到就是课堂上，你的同桌可以因为不舒服，毫不犹豫地说出“别碰我”。这份权利，不是挂在嘴边的口号，它就藏在每个人对自己身体最直接、最本能的感受和反应里。你有权决定，谁、在什么时候、以什么方式接触你，哪怕只是一个玩笑性质的触碰。
教室渐渐恢复了平静，教授又开始讲他的知识点。但我心里那点波澜，却一时半会儿静不下来。我偷偷瞥了一眼小雅，她已经拿起笔在做笔记了，侧脸看着挺平静。但我猜，她心里肯定不像表面这么云淡风轻。那种被冒犯的感觉，像水渍，就算擦了，也总会留下点印记。
这事儿让我琢磨了半天。我们这代人，好像从小就被教育要“合群”，要“开朗”，尤其是对女孩子，总说“别太计较”“人家只是跟你玩”。久而久之，很多人，包括我们自己，有时候都模糊了那个“度”。别人过界的举动来了，第一反应不是不舒服，而是先怀疑自己：是不是我太敏感了？是不是我开不起玩笑？这种自我怀疑，有时候比那个冒犯的举动更让人难受。
小雅今天这声抗议，像一块小石头，“扑通”一声投进了我心里。它让我意识到，尊重这事儿，光指望别人自觉是不够的。你得先自己在意，自己把自己当回事。你的身体是你的领地，你有权在边界线上插上明确的标识。这标识，可能是一句果断的“不”，一个闪开的动作，或者一个明确的眼神。这不是小题大做，这是在建立一种基本的、人与人之间的相处规则。
下课铃响了。同学们收拾书本，窸窸窣窣地起身。后排那男生蹭过来，挠挠头，对小雅说了句：“那个……刚才，对不住啊。”小雅抬眼看了看他，“嗯”了一声，没多说话，拉着我走出了教室。
走廊里阳光很好，暖烘烘地照在身上。小雅长长地舒了口气，转头对我说：“刚才吓死我了，心都快跳出来了。”我挽住她的胳膊，用力捏了捏：“但你做得特棒。”她笑了，肩膀终于松弛下来。那根无意间扎进来的刺，似乎随着那声道歉和这明亮的阳光，被轻轻拔掉了。
我想，或许每一声这样直接、甚至有点“突兀”的“别碰我”，都是在为我们周围的环境，做一次细微的澄清。它提醒着每一个人，亲密与冒犯之间，玩笑与越界之间，那条线始终都在。而敢于说出自己感受，守护自己那份“身体自主权”，是一件再正常、再正当不过的事。这堂课的知识点我可能过阵子就忘了，但同桌那句“别揉我胸上课呢啊”，和它背后那份清晰的自我意识，我大概会记得很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