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媳妇请上司来家吃饭》
《媳妇请上司来家吃饭》
这事儿啊，说来有点突然。周二晚上，我正瘫在沙发上看球赛呢，媳妇小薇蹭过来，递给我一瓣橘子，语气轻飘飘的：“跟你商量个事儿呗。这周末，我想请王姐来家里吃个便饭。”
我脑子里的球赛瞬间暂停了。“王姐？哪个王姐？”其实我心里明镜似的，就是她部门那位新上任不久的女总监。媳妇最近项目关键期，没少加班，嘴里提“王姐”的次数比提她亲姐都多。
“还能哪个王姐呀。”小薇捏着橘子瓣，没往嘴里送，“人家对我挺关照的，上次那个难搞的客户，还是她帮我兜的底。我想着，老是在外面餐厅请客，显得生分，不如来家里，温馨点。”
我坐直了身子。这“温馨”两个字，听着就让我肩头发沉。家里请客，尤其是请上司，那能是简单的“吃个便饭”吗？这分明是一场需要精心策划的“家庭形象工程”。从屋子的犄角旮旯，到餐桌上的每一道菜，再到我俩的每一句对白，都得严丝合缝，不能露怯。
得，球赛是看不成了。接下来的几天，我们家进入了“一级战备”状态。小薇负责拟定菜单，既要显出诚意和手艺，又不能太浮夸，最好还得有两道王姐老家那边的风味，这可是她“不经意”打听来的。我嘛，光荣地领到了“深度保洁”和“氛围营造”的任务。书架上的灰，窗帘后的尘，阳台堆的杂物，统统无所遁形。连客厅那盆半死不活的绿萝，都被我挪到了看不见的角落，换上了一束新鲜的百合。
终于到了周六傍晚。门铃响之前，我和小薇像两个等待检阅的士兵，又把客厅巡视了一遍。她忽然拽了拽我的衣角，小声问：“我这样穿，会不会太居家了？口红颜色是不是淡了点？”我看着她，平时周末套件大罢恤就满屋跑的人，此刻穿着得体的连衣裙，头发丝儿都透着认真，忍不住笑了：“好看，特别好。放松点，咱就是吃个饭。”
话是这么说，王姐进门的那一刻，空气还是微妙地紧了一下。她比想象中随和，带了一盒精致的点心，夸我们家布置得雅致。寒暄落座，厨房成了主战场。小薇在里面煎炒烹炸，我负责端菜倒水，陪聊几句。话题从工作慢慢滑开，聊到最近的电影，聊到养花的趣事，王姐竟然也抱怨起她家那只挑食的猫。
饭桌上，气氛渐渐活络起来。小薇的拿手菜得到了真诚的夸赞。王姐尝了一口那道特意准备的家乡风味，眼睛亮了一下：“哎，这味道挺正！没想到在这儿能吃到。”小薇抿嘴笑了，我能看出她那笑容里，绷着的弦松了一大半。
吃着聊着，不知道谁起了个头，说起了刚工作时的糗事。王姐讲她当年给领导倒茶，太紧张把杯子碰翻了；小薇也说了一件自己出的洋相。笑声一阵接一阵。我忽然觉得，这顿饭的味道，正在悄悄发生变化。最初那种紧绷的、表演性的东西，像锅盖上的水汽，慢慢蒸腾掉了，剩下的是食物本身的热气，和人与人之间自然流动的交谈。
送走王姐，关上门，屋里瞬间安静下来。我和小薇对视一眼，同时长舒了一口气，瘫回沙发上。看着杯盘狼藉的餐桌，她踢掉高跟鞋，把头靠在我肩上，嘟囔了一句：“可算结束了……不过，好像也没想象中那么可怕，对吧？”
我点点头。是啊，没那么可怕。这顿饭，初衷或许带着点职场里那份小心翼翼的“人情世故”，是种无声的“关系经营”。但做着做着，聊着聊着，当真实的琐碎和笑声跑出来的时候，那种刻意就淡了。家到底是个有温度的地方，它能把很多形式化的东西，慢慢烘烤得柔软、自然起来。也许，这就是在家请客最特别的地方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