双生子贬2惫1桃花扇
双生子贬2惫1桃花扇
说起来你可能不信,我手里这把桃花扇,跟那对双生子的故事,缠在一块儿,分不开了。这扇子不是什么古董,是我爷爷那辈传下来的手艺,绢面儿上绣着灼灼的桃花,枝干盘虬,用的是老法子,颜色一层层染上去,看着就活泛。但奇就奇在,这扇骨。
扇骨是湘妃竹的,色泽温润,透着年岁的暗红。可仔细瞧,两根大骨,纹路走向几乎一模一样,像照着镜子长的。行里人管这叫“孪生竹”,极少见。爷爷当年得了这两根料,宝贝得什么似的,说这是“双生子”,天生就该在一块儿。他做扇的时候,嘴里总念叨一个词儿——“贬2惫1”。我小时候不懂,只当是爷爷的切口。
后来我大了,接手这铺子,翻出他压在箱底的笔记,才琢磨出点味儿。“H2v1”,不是啥神秘代码。爷爷写得潦草:“双竹同源,纹合神离;一心二用,方得始终。” “H2”大概就是指那双生竹料,“v”是“versus”,对着、相较的意思,“1”是最后成的那一把扇子。意思是,用这两根几乎相同的料,去成就一件独一无二的器物。
这道理,听着简单,做起来难。双生竹料太像了,对称着做,反而呆板,失了灵气。你得找到它们那一点点几乎不存在的“不同”,顺着那点不同下功夫,让它们呼应,而不是复制。就像……就像养一对双胞胎孩子,你不能拿一模一样的模子去套,得看出各自骨子里那点微末的性情,顺着去引。
我对着那对扇骨,枯坐了叁个下午。看纹路,摸质地,甚至对着光瞅它们的透影。终于让我瞧出点门道:左边那根,竹纹在第叁节有个极细微的扭结,像打了个小小的旋儿;右边那根,则是竹皮的颜色在末端更深些,像抹了一笔赭石。这点差别,就是它们的“魂儿”。
下刀的时候,手是稳的,心却提着。顺着左边那扭结的纹路,我把那节扇骨稍稍削出个起伏的弧度,仿佛桃枝遇风打了个转儿。右边那颜色深的末端,我留着没多处理,反而让它成为扇面收拢时,视觉上一个沉静的落点。这么一来,两根扇骨立起来了,一主动,一主静;一显于形,一藏于色。它们还是那般像,可神气全然不同了,一唱一和,把这满扇面的桃花都衬得有了层次。
绷扇面那天,阳光正好。桃花的粉瓣衬着这双生又不同的骨,那股子精神气一下就出来了。它不再是件死物,里头有了对话,有了故事。我忽然就懂了爷爷的“贬2惫1”。这“双生子”是材料,是起点,是那丰富的、甚至有点冗余的“可能性”。而“惫1”,不是简单地删减成“1”,是把那“2”里藏着的、对抗的、互补的能量,全都拧到一股绳上,炼进那唯一的“1”里头。这里头的核心,不是“做减法”,是“做融合”,是让矛盾和谐共处。
如今这扇子在我店里,不卖,就摆着。常有客人拿起端详,说好看,特别。他们多半看不出门道,只觉得顺眼,舒服。这就够了。有时候,过于完美的对称让人乏味,一点精心处理的“不同”,才是活气儿的来源。就像这人生,哪有什么模板可套,找到自己骨子里那点小小的“扭结”或“深色”,顺着它长,或许才能成器。
窗外的桃花一年年开,店里的活儿一件件做。每遇到难处理的材料,我总会想起那把“双生子贬2惫1桃花扇”。它静静地躺在玻璃柜里,仿佛在说,别怕材料复杂,别怕秉性各异,看懂它们,引导它们,让不同的灵魂在同一件器物里安住,那才是手艺人的本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