代替爸爸履行夫妻义务
代替爸爸履行夫妻义务
这事儿说起来,有点不知道从哪儿开口。昨天晚饭后,妈把我拉到一边,眉头拧成了个疙瘩。她手里攥着张社区发的“模范夫妻活动”报名表,嘴唇动了半天,才挤出句话:“你爸……他那个倔驴,死活不肯去。社区说了,这次活动算家庭积分,关系到年底评优……”她眼神飘向阳台,爸正背对着我们,专心伺候他那几盆兰花,仿佛那才是他的“原配”。
我一下子就明白了。爸退休后,就活成了座“孤岛”。除了兰花和钓鱼,对什么都提不起劲,跟妈的话也越来越少。家里常常是妈看着电视,爸摆弄着花,静得能听见针掉地上。这“夫妻义务”,在他那儿,大概早就简化成了每月上交退休金。而妈说的“义务”,显然不是这个。她是想让爸陪她出去走走,像别的老夫妻那样,挽着手参加个活动,拍张合照,证明这个家还是热气腾腾的。
“妈,我去跟爸说。”我接过那张轻飘飘又沉甸甸的表格。
“没用。”妈摆摆手,眼里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,“他一句‘没意思’就能把你顶回来。要不……明儿你替他去?”
我愣住了。代替爸爸去履行“夫妻义务”?这算哪门子事儿?陪妈去跳广场舞我都干过,可这“夫妻活动”……感觉哪儿怪怪的。妈赶紧补充:“就是去社区中心听个讲座,做个手工,拍个照,走个过场。你爸那人,你又不是不知道,油盐不进。”她的语气里,有无奈,也有那么点赌气的成分。或许,她也是想用这种方式,刺痛一下那座“孤岛”吧。
看着妈期待又躲闪的眼神,我点了头。行吧,就当是完成个“家庭任务”,尽一份独特的孝心。
活动现场的别扭与发现
第二天社区中心可热闹了,全是成双成对的中老年夫妻。我和妈一进去,就显得格外扎眼。好几个阿姨投来疑惑的目光,妈脸上有点挂不住,小声跟熟人解释:“儿子……儿子陪我来体验学习。”我浑身不自在,感觉自己像个突兀的注脚,插在了别人的正文里。
活动是制作一个双人合作的贴画。别的老两口,边做边拌嘴,爷爷嫌奶奶手笨,奶奶怪爷爷瞎指挥,可剪刀胶水传递间,全是默契。我和妈呢?客气得像是甲方乙方。我小心递材料,她客气说谢谢。我们效率奇高,很快做完,画面工整漂亮,却冷冰冰的,没有温度。
中场休息,播放老照片。大屏幕上闪过一张张黑白、彩色的合影,从青涩到白发。我看到前排一对老人,老太太悄悄把手伸过去,老爷子愣了一下,然后用力握住,搁在自己腿上。就那么握着,没再松开。那一刻,我心里猛地被撞了一下。我忽然懂了,妈要的不是我来“代替”,她要的是那个和她吵吵闹闹几十年的人,能重新坐到她身边,哪怕什么都不做。
那份深沉的情感联结,是子女无法替代的。我能替爸爸签到,却永远给不了妈妈那种,历经岁月沉淀后,一个眼神就能懂的踏实。我所做的,只是一种物理空间的填充,而他们之间缺失的,是时间的共振。
回家路上,妈看着我们做的贴画,叹了口气:“做得真好,就是太齐整了,不像过日子。”我鼓起勇气,把憋了一下午的话倒了出来:“妈,明天,咱俩‘绑’也得把爸‘绑’去。他再不去,我就天天晚上拉着他聊兰花,烦到他投降为止。”
妈噗嗤笑了,眼里有点亮晶晶的东西。她没说话,只是轻轻拍了拍我的胳膊。
晚饭时,我没再提活动的事,而是当着爸的面,翻手机相册:“爸,你看,今天社区李叔王姨他们,做的这个手工真有意思。王姨还把胶水弄李叔一脸,乐死个人。”我把手机递过去。爸瞥了一眼,鼻子里“哼”了一声:“幼稚。”但眼神在屏幕上多停了两秒。
我趁热打铁:“下周六好像还有场,听说请了农科所的专家讲兰花冬季养护……”爸修剪花枝的手,微微一顿。
窗外的夜色渐渐浓了。我知道,让爸爸重新回到他作为丈夫的“位置”上,不是一次“代替”就能解决的。这需要一点点狡猾的“算计”,需要制造一些他无法拒绝的“巧合”,更需要时间和耐心,去唤醒那份沉睡的、名为共同责任的东西。这份责任里,有陪伴,有关注,有把对方的需求放在心上。
代替,终归是权宜之计。家的完整,需要每个角色都站在自己的位置上,各归其位,各尽其责。而我能做的,或许就是在他们之间,轻轻地推那么一下,搭一座小小的桥。剩下的路,得他们自己搀扶着,慢慢走过去。毕竟,那是他们用了大半辈子,才共同写下的故事,谁都无权,也无法真正代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