坐在黑的发紫的巨龙上吃饭

发布时间:2025-12-30 08:56:45 来源:原创内容

坐在黑的发紫的巨龙上吃饭

你想象一下那画面:一条巨龙,不是童话里那种亮闪闪的金色或者翡翠绿,而是黑得发紫,像深夜暴风雨前堆积到最厚的云层,又像陈年葡萄酒泼洒在了最深的夜幕上。它就那么静静地伏着,鳞片在某种看不见的光源下,泛着幽幽的、仿佛有生命流动的暗彩。而我,就坐在它宽阔的、略带弧度的脊背上,摆开了一张小木桌,慢悠悠地,吃着一碗热腾腾的饭。

这事儿听起来挺离谱,对吧?最开始我也这么觉得。这条龙,姑且叫它“紫影”吧——是我在老家阁楼的一本旧笔记里“遇见的”。笔记是我曾祖父留下的,里面没写什么惊天秘法,倒像是一本观察日记,零零碎碎记载着和这条龙有关的事儿。他说这龙性子“孤僻”,不喜喧闹,但恋旧,认地方,就爱盘踞在后山那片老林子的心腹地里。笔记最后一页,用潦草的字迹写着:“它或许寂寞,但尊重比亲近更重要。”

所以我的“靠近”,花了好些年。起初只是远远地看,后来尝试着每周去林子边缘坐一会儿,什么也不做,就看看书,或者发发呆。我总觉得,它那双熔金似的眼睛,在暗处打量着我。这是一种奇特的“邻里关系”,我们之间保持着一种默契的“距离感”。直到某个深秋的傍晚,我带了个烤红薯,鬼使神差地,朝它常待的那块巨岩方向举了举。风卷着香气飘过去,我好像看见它那巨大的鼻孔,微微翕动了一下。

关系破冰,靠的居然是个烤红薯。自那以后,我偶尔会带点不会太刺激的食物。它似乎也不反感。坐上龙背,则完全是个意外。那天我脚下滑了一下,它那长长的尾巴尖,竟下意识地往我这边挪了挪,像个墩子似的接了我一下。我顺势爬了上去,发现它背脊靠近脖颈的那片区域,鳞片格外光滑平整,像被岁月磨亮了的黑曜石平台,坐着居然挺稳当。

于是就有了这顿饭。我带的是简单的家常菜:一小罐焖得烂烂的黄豆烧肉,一碟清炒菜心,米饭装在保温桶里,还冒着热气。碗筷摆开,在这庞然大物身上,显得有点滑稽,又莫名地和谐。

我吃着,能清晰地感觉到“紫影”平缓而深沉的呼吸,它的身体随之微微起伏,像坐在一艘停泊在宁静海面上的巨舰甲板上。林间的风穿过,它身上那种黑得发紫的色泽,仿佛会吸收光线,又把光转化为一种温润的、沉静的氛围,包裹着我。鸟鸣,树叶的沙沙声,都显得遥远了。嘴里是熟悉的家常味道,身下是不可思议的神话造物,这种反差让时间感都变得模糊起来。

我偶尔会停下来,跟它絮叨两句。“今天这肉烧得还行,就是盐好像稍微手重了点。”或者说,“你看那朵云,像不像你上次打呵欠时的样子?”它当然不会回答。但有时会从鼻息里喷出一缕极淡的、带着草木清甜气息的白雾,算是个回应。我们之间,依然维系着那种宝贵的“距离感”。这不是疏远,而是一种心照不宣的尊重,我知道它允许我在此刻的靠近,而我也深知,下一刻我该离开时,绝不能留恋。

这顿饭吃得格外慢。我忽然觉得,所谓的“奇幻”,未必是惊天动地的冒险。它可能就是在这种巨大的静谧里,找到一点平常的安稳。坐在黑的发紫的巨龙上,吃的却是最朴实的人间烟火,这其中的意味,让我咀嚼了很久。天空渐渐变成青紫色,和“紫影”的鳞片倒有几分呼应了。我收拾好碗筷,轻轻拍了拍它冰凉的鳞片,说了声“下次再来看你”,便顺着它垂下的翅膀边缘,滑了下来。

回头望去,它已经合上了眼睛,仿佛一座骤然沉寂下去的、生了根的山峦。林深雾起,那黑得发紫的身影,慢慢融进了渐浓的暮色里,分不清哪里是龙,哪里是夜色了。只有嘴里残留的饭菜余味,和手心那片刻冰凉的触感,真切地告诉我,刚才那一切,并非梦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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