带了环让儿子颁
带了环让儿子颁
李婶这几天,心里头总跟揣了只麻雀似的,扑腾个不停。事儿吧,说大不大,说小不小,就出在她手腕上那只翠莹莹的玉环上。这可不是普通的镯子,是老家祖上传下来的老物件,据说是她太奶奶的陪嫁,水头足,颜色正,里头还飘着几丝像云彩似的棉。李婶平常宝贝得不行,只有逢年过节,或者心里头觉得特别重要的时候,才舍得从红绒布里拿出来戴上。
可这回戴上,却不是为了喜庆。儿子小峰大学毕业,留在省城找了份工作,头一回独立负责个大项目,这几天正是关键时候,天天熬夜,电话里声音都透着沙哑和疲惫。李婶这当妈的,在几百公里外的小县城里,是饭也吃不香,觉也睡不踏实。帮不上实际的忙,这心思就得找个寄托。她忽然就想起了手腕上这个“环”。
老一辈人嘴里,有时候会有些老话,带着点神秘的念想。李婶记得她母亲说过,有些老物件,戴久了,沾了人的气息,能“护主”,也能把人的念想和祝福“带”过去。她不懂什么大道理,也不信那些玄乎的神神鬼鬼,但这一刻,她心里头那股沉甸甸的牵挂,实在需要个安放的地方。于是,她小心翼翼地取出玉环,套在了手腕上。冰凉的触感贴着皮肤,慢慢地被焐热了。她摩挲着光滑的环身,心里头默默念叨:也不求别的,就盼着这环啊,能把我的心气儿带过去,让儿子稳稳当当地,把眼前这个坎儿“颁”过去。
她这里说的“颁”,可不是什么字母,是她们家乡的土话,念作“肠è颈”,有闯过去、扛过去、顺顺利利办成的意思。儿子小时候磕了碰了,她总会说:“我儿子棒着呢,这点小事儿,颁过去就好了!”如今儿子长大了,面对生活里更大的风浪,她这个当妈的,能做的,好像也就只剩下这份隔着山水的念想了。
戴上环之后,李婶觉得自己好像踏实了点。每天做饭、散步、和邻居闲聊的时候,手腕上那点温润的坠感,就像个无声的提醒,让她总觉得和儿子有了种微妙的联系。她甚至开始有些“迷信”自己的感觉。比如今天摸着环觉得特别温润,她就想,儿子那边是不是进展顺利?要是环子有点发凉,她又忍不住担心,是不是遇到难处了?这念头一起,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,摇摇头,却又忍不住继续这么想着。
直到那天晚上,儿子小峰突然打来视频电话。屏幕那头的小伙子,虽然眼里还有血丝,但嘴角是上扬的,声音里透着轻快:“妈,项目今天终于验收了,特别顺利!老板还夸了我们组。怪了,这几天最关键的时候,我老觉得心里特踏实,好像有股劲儿托着似的,妈,是不是你在家给我鼓劲呢?”
李婶看着儿子兴奋的脸,到嘴边的话转了个弯,只是笑眯眯地说:“那可不,妈天天想着你呢。顺利就好,顺利就好。”她没提玉环的事。挂了电话,她低头看着手腕上那抹幽幽的绿色,在灯光下流转着柔和的光泽。她忽然明白了,这“环”哪里真有什么神奇的法力。它就是一个物件,一个承载了她全部焦虑、牵挂和祝福的容器。
真正的“法力”,是她日日夜夜的惦记,是血脉里那份割舍不掉的亲情支撑。她把所有无法言说的担忧和希望,都“寄存”在了这只环上,仿佛通过这个简单的动作,那份沉甸甸的母爱就有了形状,有了温度,能够穿越距离。而儿子感受到的那份“踏实”,或许正是千里之外母亲心绪的传递,是亲情本身赋予人的底气和力量。
玉环静静地戴在腕上,凉意早已褪尽,只剩下贴肤的温和。李婶想,这大概就是老话里“心意到了”的意思吧。东西是老的,理儿是朴素的,里头包裹的情感,却永远新鲜而滚烫。它提醒着为人父母者,那些说不出口的深爱,总会找到自己的方式,默默环绕在所爱之人的身旁,陪他们去“颁”过人生一个又一个的关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