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尚香站在凳子上刘禅写作业
孙尚香站在凳子上刘禅写作业
这事儿啊,得从那天下午说起。书房里静悄悄的,只听得见毛笔在竹简上划拉的沙沙声。刘禅呢,正对着眼前的功课发愁,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。那篇论“治世之要”的文章,刚开了个头就卡住了,墨点子滴了好几个,心里跟猫抓似的。
就在这当口,门“吱呀”一声被推开了。一阵风似的,孙尚香走了进来,手里还拎着个圆凳。她没说话,只是把凳子往书案边“咚”地一放,利索地踩了上去。这下可好,她一下子比坐着的刘禅高出了一大截,双手往腰间一叉,居高临下地瞅着那几卷竹简。
刘禅吓了一跳,笔都差点掉了:“娘……您这是?”
“看着你写。”孙尚香回答得干脆,目光却像检查兵器似的扫过那些字句,“你这‘治世’,写得软绵绵的,缺了点筋骨。”她这话一出口,空气里的味道好像都变了,从书卷的霉味,隐隐混进了一丝战场边角才有的、皮革与金属的气息。
刘禅缩了缩脖子,有点委屈。他想的“治世”,是父王说的仁德,是丞相教的条陈,是风调雨顺,百姓安康。可母亲往那儿一站,影子斜斜地投在竹简上,仿佛凭空压来一道城垛的影子。他忽然觉得,自己笔下那些工整却无力的字,有点扛不住这影子。
“仁德,不是光坐在宫里念出来的。”孙尚香的声音从上方传来,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,“你可知,你父亲与伯伯们打下这基业,靠的不仅是胸怀,更是每一次当机立断,是危局中稳住阵脚的魄力。这叫决断力。”她特意放缓了最后叁个字。刘禅握着笔,似懂非懂。决断力?他只在兵书上见过,觉得那是将军们的事。
“好比现在,”孙尚香下巴微扬,点了点他的竹简,“你写‘轻徭薄赋以安民心’,没错。但若天灾连年,国库空虚,外敌又虎视眈眈,你是继续减赋,还是设法充实粮草,整备武备?安民与强兵,此刻如何选,怎么平衡?”她抛出的问题,像一颗小石子,噗通一声砸进了刘禅脑子里那潭平静的、只照着书本字句的湖水。
刘禅不吭声了,盯着自己开头的句子,忽然觉得它们轻飘飘的。他尝试着往下写,笔锋不自觉地重了些。写到“仓廪实”时,他停住了,想起母亲说过江东风物,想起荆襄的粮运;写到“守四方”时,耳边好像传来巡营的刁斗声。他不再仅仅在拼凑圣贤的句子,笔下开始有了犹豫,有了权衡,有了那种沉甸甸的、叫做“责任”的东西在拉扯。
孙尚香依旧站在凳子上,目光如炬,但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些。她看到的不再是那个对着功课愁眉苦脸的孩子,而是一个开始试着把天下放进自己思考里的少年。书房里的光渐渐西斜,把她站得笔直的身影拉得更长,稳稳地锚在刘禅和他的竹简旁边,仿佛一道无声的堤坝,圈住了一汪刚刚开始流动、尚且稚嫩,却试图奔向更广阔天地的思潮。
刘禅终于写完了一段,长长吁了口气,下意识地抬头。母亲还站在那里,像一尊守护神,又像一座需要他去翻越的山。他忽然模糊地感觉到,治理未来的江山,或许就像此刻——既要低下头,耐心地研磨好每一个字;也要心中能站着一个身影,提醒自己抬起头,看清更辽远、也更复杂的疆域与风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