木下凛凛回老家的叁天
木下凛凛回老家的叁天
高铁缓缓停稳，广播里报出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站名。木下凛凛拖着行李箱，随着人流走出车厢。一股潮湿的、带着泥土和植物气息的风迎面扑来，她深吸了一口，没错，这就是老家的味道。站台还是老样子，只是更旧了些，墙皮有些斑驳。她这次回来，没告诉太多人，就想安安静静地待上叁天。
来接她的是堂哥，开着一辆半旧的小轿车，一见面就咧开嘴笑：“哟，大城市回来的，没迷路吧？”凛凛笑着钻进车里，窗外的风景从整齐的楼房渐渐变成开阔的田野和零散的村屋。堂哥絮絮叨叨说着村里的变化，谁家起了新楼，谁家孩子考上了大学。凛凛听着，眼睛望着窗外飞快掠过的稻田，绿油油的，心里那点从城市带来的焦躁，好像被这抹绿色轻轻抚平了一些。这大概就是所谓的“乡土情结”吧，平时在东京的公寓里想不起来，一闻到这空气，看见这景色，就全从心底冒出来了。
老家的房子是栋两层小楼，带个院子。父母在东京，平时就爷爷奶奶守着。奶奶早早就在院门口张望，看见车子，脸上的皱纹都笑成了菊花。晚饭简单却扎实，都是自家园子里摘的菜，土鸡炖的汤，米也是新收的，嚼在嘴里有股清甜。爷爷话不多，只是不停地往她碗里夹菜。饭桌上那盏老式灯泡的光晕，把叁个人的影子拉长在墙上，暖融融的。凛凛忽然觉得，自己在东京那些精致的外卖，好像少了点……热气。
第二天，她起得很早。乡下的早晨是被鸟叫和鸡鸣唤醒的，空气凉丝丝的，带着露水的味道。她搬了把小竹椅，坐在院子里发呆。看蚂蚁在青石板缝里忙碌，看丝瓜藤慢悠悠地往上爬。手机信号时好时坏，她索性把它丢在房间里。这种无所事事的放空，在城市里是奢侈，在这里却是理所当然。邻居阿婆路过，隔着矮墙递进来两个刚摘的番茄，红艳艳的，还带着蒂。凛凛在衣服上擦了擦，咬了一口，酸酸甜甜的汁水瞬间溢满口腔。嗯，就是这个味，超市里那些硬邦邦的番茄可比不了。
下午，她心血来潮，想去小时候常去玩的后山看看。路比以前好走些，铺了石子，但两旁的草木更加茂密了。半山腰那片野橘子树居然还在，只是看起来更苍劲了。她站在那儿，能俯瞰大半个村子，红瓦白墙掩在绿树里，宁静得像一幅画。风穿过树林，沙沙地响。她忽然想起，以前总和几个玩伴在这里疯跑，摘那些又小又酸的橘子，酸得龇牙咧嘴还哈哈大笑。那些伙伴，如今也都在天南海北了。时间这东西，真是抓不住啊。她静静站了很久，心里那份沉淀的“乡土情结”，仿佛在这俯瞰之中，变得具体而清晰，它连着这片土地，连着过去的记忆，也连着她自己从哪儿来的根。
第叁天，奶奶一早就开始张罗，说要给她带点东西回东京。于是，院子里摆开了阵势：一罐罐腌好的咸菜，一袋袋晒干的花生和红薯干，还有一小包用旧报纸仔细包好的土种子，说是让她在阳台花盆里试试。堂哥也来了，扛来一袋新米。凛凛看着地上这些“土特产”，有点哭笑不得，这怎么带得走啊。可奶奶坚持着，一样样往她箱子里塞，好像要把这老家所有的好，都让她打包带走似的。
临走前，她去村头的老祠堂静静站了一会儿。祠堂翻新过，但门楣上斑驳的痕迹还在。这里供奉着祖先，也沉淀着这个村子一代代人的故事。她没有进去，只是觉得，站在这里，心里就挺踏实的。
回程的高铁上，窗外是飞驰向后、渐渐变得规整的风景。行李箱沉甸甸的，里面塞满了味道和牵挂。她靠在窗边，闭上眼睛，脑子里还是院子里的竹椅，后山的风，和奶奶往她箱子里塞东西时那固执的神情。这短短叁天，像给紧绷的弦松了松，又像给快没电的电池缓缓充了点电。东京的繁华和压力还在前面等着，但此刻，心里那片由稻田、老屋和亲人目光填满的角落，是柔软而安宁的。她知道，这股从土地深处生发出来的、支撑着人往前走的力量，大概就是无论走到哪里，都摆脱不掉，也不想摆脱的东西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