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可 刘真
小可 刘真
说真的，我认识小可那会儿，她身边总跟着刘真。你很难把她们俩分开来看，就像提起夏天的风，总会连带想到午后的蝉鸣。小可活泼，像只总也停不下来的雀儿，话密，笑声脆生生的，能把教室角落那点沉闷都给驱散了。刘真呢，恰恰相反，安静，话不多，总爱抿着嘴笑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小可手舞足蹈。她们走在一起，一个说，一个听，那份默契，你不羡慕都不行。
那时候日子慢，心思也简单。我们以为这样的朋友，就是一辈子的标配了。放学路上的奶茶店，小可必定点最甜的那款，加双份珍珠，刘真就只要一杯清茶。小可叽叽喳喳说着班上的趣事，刘真偶尔插一句，总能说到点子上，惹得小可拍她肩膀，说“还是你懂”。她们共享耳机，一只白色，一只黑色，线缠绕在一起，分不清彼此。我们都觉得，这就是友谊最好的样子了，一种无需言说的绑定。
后来，像所有老套的故事一样，毕业来了。小可去了南方一所热闹的大学，学传媒；刘真留在了北方的校园，钻进了实验室。起初，联系是不断的。朋友圈里，小可的世界是五彩斑斓的社团活动、深夜策划案和永远在线的自拍。刘真的动态呢，寥寥无几，偶尔发一张窗外的雪景，或者一支用得只剩半截的铅笔。她们会在评论区互动，小可喊：“真真，想你了！”刘真回一个简单的“嗯，我也是”。字越来越少。
再后来，连这样的互动也稀薄了。时间这东西，你说它残酷吧，它也不做什么，它只是静静地流，就能把曾经密不透风的关系，冲出一道道浅浅的沟壑。沟壑里慢慢积起了不同的生活、不同的见闻、不同的烦恼。小可遇到专业上的难题，想和刘真吐槽，打了一长段话，想了想，又删了——那些复杂的专业名词，解释起来太累，而且刘真正在准备一个重要的实验吧？算了。刘真实验失败，心情低落，翻到小可的对话框，看到她刚更新了欢乐的聚会合照，那打字的手，也就停住了。她们依然关心对方，但那份“即时分享”的冲动，被一种“怕打扰”的体贴，悄悄取代了。
前年冬天，小可因为工作路过刘真的城市。她们约着见了一面。我原本以为会有些尴尬，毕竟那么久没见了。但奇怪的是，并没有。火锅的热气蒸腾起来，小可还是话多，说着职场里的跌跌撞撞，吐槽甲方的奇葩要求。刘真安静地听着，适时递上纸巾，或者把小可爱吃的肉片推过去。她们聊起旧事，一起哈哈大笑。只是，小可不太明白刘真实验室里那些仪器的名字，刘真也对小可说的“流量”、“碍笔滨”感到些许陌生。但这顿饭，吃得很暖和。
那天送走小可后，刘真给我发了条信息，她说：“感觉小可没变，又感觉都变了。不过，挺好的。”我想，小可大概也会有同样的感慨吧。她们之间，那种曾经形影不离的“绑定感”确实松开了，像两条曾经并肩流淌的小溪，终究汇入了不同的河道，见识了不同的风景。但河道之下，那些曾经共同浸润过的泥土与沙石，那份知道世界上存在另一个理解自己来路的人的心安，却沉在了最底下，成了基底。这或许就是成长带来的改变，它不一定是失去，更像是一种转化。从朝夕相对的紧密，变成遥相呼应的懂得。不再分享每一刻的琐碎，却知道在人生某些重要的关口，那个人，依然是可以被想起的，一种安静而确定的存在。
如今，小可的朋友圈依然热闹，刘真的依然清静。她们很少聊天，但生日时，总会准时收到对方的一句祝福。这就够了。有时候，友情最美的状态，或许不是藤蔓般紧紧缠绕，而是像两棵独立的树，根系在看不见的地下曾深深交织过，即便如今各自向着天空生长，那份支撑的力量，却从未真正消失。小可和刘真，就这样留在了彼此的青春里，也留在了彼此如今漫长而平静的生活背景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