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丈夫的部长来家里做客》中字
《丈夫的部长来家里做客》中字
门铃响的时候,我正盯着砂锅里咕嘟咕嘟的鸡汤走神。老张——就是我丈夫——一个箭步从沙发里弹起来,那动作敏捷得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追公共汽车的时候。“来了来了!”他压低声音,朝我使了个眼色,整了整衬衫最上面那颗其实系得挺好的扣子。
打开门,部长就站在那儿。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,没穿挺括的西装,就是一件普通的 Polo 衫,手里还提着一盒水果。脸上带着笑,眼角的褶子堆起来,显得挺和善。老张那声“部长,您快请进”说得,调门都比平时高了两度。我赶紧在围裙上擦了擦手,笑着把人往里迎。
客厅还是那个客厅,可感觉一下子就变了。平常瘫着看球赛的沙发,现在坐得笔直。茶几上我精心摆的坚果碟,也没人真伸手去抓两把。话题绕着工作转,偶尔落到生活上,也是蜻蜓点水。部长倒是随和,夸我家布置得温馨,夸阳台那几盆半死不活的绿萝有生机。老张在一旁陪着,点头,微笑,递茶,节奏拿捏得像个熟练的副手。
我进厨房看汤的火候,耳朵却支棱着听外头的动静。那些谈话,像隔着一层毛玻璃,听得见声音,辨不清具体的字句。偶尔传来部长爽朗的笑,老张便也跟着笑,只是那笑声的尾巴,收得有点急。我忽然有点恍惚,这个坐在我家客厅谈笑风生的人,就是那个在丈夫口中、在文件末尾签名栏里、决定着他们科室项目“生死”和许多人“职业路径”的人吗?这感觉,很微妙。
饭桌上,气氛松动了些。几口热汤下肚,部长话多了起来,说起他刚参加工作那会儿的糗事,说起家里孩子升学选的志愿也挺头疼。老张明显放松了,能接上几句自己的体会。我边布菜边听着,心里那点绷着的弦,悄悄松了一扣。职场关系这东西,在办公楼的格子间里是一种样子,到了饭桌的烟火气里,好像又能呈现出另一种更柔软的质地。
聊着聊着,不知怎么就说到了现在的年轻人。部长抿了口茶,像是随口一提:“现在啊,想法多,是好事。但有时候也得看看脚下踩的石头,步子才稳。老张,你们科室那个新方案,想法挺大胆,不过有些老经验、老规矩,里头有它的道理。平衡,很重要。”老张举着筷子,连忙点头:“是,部长您提醒得对,我们回头再细化,多考虑实际情况。”我瞥见丈夫侧脸,那是一种全神贯注的恭敬。
那一刻我好像听懂了点什么。这哪只是闲聊呢?每一句随和的话,可能都连着某个项目的“生死时速”;每一个家常的比喻,或许都在传递着某种需要领会的“意图”。领导的一句话,落在下属心里,就得翻来覆去掂量好几遍。这大概就是所谓的“领导意图”吧,它不写在文件上,却常常写在空气里,写在举杯的间隙,写在看似不经意的感慨中。
部长坐了个把钟头,起身告辞,再叁感谢我们的款待。关上门,屋里一下子静了。老张长吁一口气,解开领扣,陷回沙发里。我收拾着茶杯,看他望着天花板出神。“想什么呢?”我问。“没,”他摇摇头,过了一会儿又说,“部长人挺好,没架子。不过他最后提的那句‘平衡’……”他顿了顿,没再说下去。
我把茶杯放进水槽,水流哗哗的。今晚这顿饭,吃的好像是菜,又好像不只是菜。我看到了丈夫在另一个维度的样子,也隐约触摸到那种叫做“职场关系”的、复杂而微妙的网络。它影响着一个人的状态,甚至不经意间,就溜进了你家客厅,坐在了你家的饭桌旁。
夜里躺在床上,我听到老张在书房轻轻敲键盘的声音。也许是在修改那份“大胆”的方案吧。月光透过窗帘缝洒进来,我忽然觉得,每个看似平静的家庭夜晚,窗子里透出的光,也许都照着一些类似的、对于“领会”与“平衡”的心事。而生活,就在这一次次的招待、交谈与沉默的思量中,缓缓地向前流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