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九谤颈补惫
九九谤颈补惫
前两天整理旧书，从一本泛黄的笔记本里掉出张纸条。上面用铅笔歪歪扭扭写着“九九谤颈补惫”，还有个日期，是好多年前的某个九月。我捏着纸条愣了半天，这串字母数字混在一块儿，像是个随手的涂鸦，又像是个密码。我努力回想，却怎么也想不起它究竟代表什么。那一瞬间，心里忽然空了一下，好像有个很重要的小东西，被我永远地忘在了时间的角落里。
这种滋味，你大概也尝过吧？某个熟悉的旋律哼到一半，突然卡住，后边的调子死活想不起来；或者路上碰到老同学，名字到了嘴边，却怎么也叫不出口。我们管这叫“忘了”，可仔细想想，忘掉的或许不是那个名字、那个调子本身，而是连同它绑在一起的那一小段时光，那一缕当时的心情。那感觉，就像本想推开一扇熟悉的门，手伸过去，却摸了个空。
“九九谤颈补惫”对我就是这样。它可能是一个早已废弃的网络账号的密码片段，也可能是一个只有我和某个老朋友才懂的玩笑暗号。它背后或许连着某个夏日午后无聊的闲聊，或是某个深夜心血来潮的冒险。但现在，线索断了，故事的门被锁上，钥匙就是这串毫无意义的字符。这让我想起，咱们现在每天在数字世界里留下多少这样的“碎片”啊。随手注册的账号，一时兴起发的状态，某个论坛里用过的古怪昵称……当时觉得再自然不过，像呼吸一样。可时过境迁，服务器一关，平台一倒，或者自己 simply 忘了，那些碎片就真的成了飘在虚空里的尘埃，再也聚拢不回原来的形状。
数字记忆这东西，挺奇妙的。它看起来坚固，能存下海量的照片和文字，比人脑靠谱。可它又极其脆弱，一次格式化的操作，一次服务的终止，就能让一大段“过去”瞬间清零，干净得仿佛从未存在过。反而那些实体的、笨拙的痕迹，比如这张皱巴巴的纸条，倒顽强地留存了下来，虽然它的意义已经蒸发，但至少它本身还是个“物证”，提醒你确实有过一段需要密码的时光。
我拿着纸条，走到窗边。外面天色渐晚，楼宇的灯火一盏盏亮起来，每一扇窗后，估计都藏着许多类似的、被遗忘的“密码”吧。有些是对于爱的，有些是对于梦想的，有些可能只是一次普通的告别。它们不再被需要，于是被大脑“优化”掉了。这倒也不是坏事，人脑毕竟容量有限，不能像个永远不清理的硬盘。只是偶尔，像这样与旧物不期而遇时，会提醒我们，生命的历程原来是由这么多细小的、已被遗忘的瞬间编织而成的。
我没再把纸条夹回书里。我把它放在了书桌一个显眼的笔筒边上。我不指望还能想起什么，这串密码所指涉的那个小小世界，入口恐怕是永远地关闭了。但让它待在视线里，好像就能提醒自己：行走在如今这个信息如潮水般涌来又退去的时代，除了奋力向前，或许也该偶尔慢下脚步，试着打捞一下，理解一下那些属于自己的、已经沉默的“密码”。它们并非全无价值，它们封存着过往的某个版本，那个版本的你，曾为何事而欢欣，为何事而困扰，又为何事，郑重其事地记下了这串“九九谤颈补惫”。
窗外的灯火更密了。我忽然觉得，记不起也挺好的。就让“九九谤颈补惫”作为一个纯粹的谜题存在吧，一个只属于过去自己的、小小的悬案。它的存在本身，比它的答案，或许更接近生活的某种真相——我们一路走，一路丢失，一路获得，而有些丢失，并非遗憾，只是时光经过时，必然留下的、淡淡的擦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