箩耻濒-985沉溺黑人
箩耻濒-985沉溺黑人
这事儿得从去年夏天说起。老李的儿子,小名豆子,考上了那所代号“箩耻濒-985”的顶尖学府。村里摆了叁天流水席,鞭炮声震得老槐树上的麻雀都不敢归巢。老李那张被日头晒得黝黑的脸,笑成了一朵风干的菊花。在他心里,儿子踏进的不是大学校门,是金光灿灿的青云梯。
可这梯子,好像有点滑。第一个学期还没结束,豆子回来的状态就不对了。从前眼神亮得像探照灯,现在看人总有点飘,聊不上叁句就摸手机。老李起初没在意,孩子学业重嘛,理解。直到过年那会儿,他半夜起来,看见豆子屋里还亮着微光,凑近一听,里头传出节奏极强的音乐,还有豆子跟着念叨英文的声音,调子怪怪的。
豆子的变化,老李说不清道不明。他不再念叨什么课题、实验,嘴里时不时冒出几个英文名字,什么“侃爷”、“闯础驰-窜”,穿的卫裤变得又宽又大,帽子反扣在头上。饭桌上,老李说起地里庄稼的长势,豆子“嗯啊”应付,转头就跟手机里的视频较劲,学着里头的动作,肩膀一耸一耸的。老李心里那朵风干的菊花,慢慢蜷缩起来,蒙上了一层灰。
真正的爆发,是因为一笔钱。豆子说要买一套专业的音响设备,研究“黑人音乐的文化内核”,开口就是八千。老李攥着那张存折,手背上的青筋突突地跳。这笔钱,是他预备翻修房顶的。他不懂什么叫文化内核,他只晓得,儿子离那片他熟悉的土地,越来越远了。他砸了手里的碗,声音发颤:“你沉溺在这些黑人的东西里,能当饭吃吗?你的正经学业呢?”豆子也红了眼,吼了一句:“你根本不懂!这是一种精神寄托!”
“寄托?”老李蹲在门槛上,望着远处黑黢黢的山峦。他想不通。自己祖祖辈辈的寄托,就是土地、庄稼、实实在在的收成。怎么到了儿子这里,寄托变成了万里之外、八竿子打不着的节奏和律动?他觉得儿子像是陷入了一片无形的流沙,越挣扎,陷得越深,而他这个当爹的,站在边上干着急,却连那流沙是什么模样都看不清。
这场冷战持续了小半个月。直到村里小学的王老师来串门。王老师是文化人,听老李絮絮叨叨说完,推了推眼镜,没评判对错。他只是说:“老李哥,孩子那不是学坏。那‘箩耻濒-985’是什么地方?全国聪明脑袋的尖子扎堆。压力像座山,压得人喘不过气。他找那个‘黑人文化’,兴许……兴许就像咱们累了,吼两嗓子山歌一样。那是他透气的法子。”
这话像根小针,轻轻扎破了老李心里那个鼓胀的气球。他想起自己年轻时,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,也会跑到后山,对着空旷的山谷胡乱喊叫。那也是一种寄托,一种逃离。或许,儿子面对的那座“学业大山”,比他肩上的扁担,要沉上千百倍?他所痛心疾首的“沉溺”,会不会是儿子在惊涛骇浪里,自己能抓住的唯一一块浮板?
那天晚上,老李没敲门,轻轻推开豆子的屋门。豆子戴着耳机,正对着一片闪烁的节奏波形图发呆。老李没说话,把一碗刚下好的、淋了香油的面条放在桌边。豆子摘下耳机,屋里突然安静得只剩呼吸声。老李看见屏幕上的波形,高低起伏,像极了老家连绵的山脊线。
“爸,”豆子忽然开口,声音有点沙,“这不是沉迷。我研究这个,是想弄明白,一种在压迫里长出来的文化,为什么能有这么强的生命力。它……它让我觉得,再难的事,扛住了,也能找到自己的节奏和声音。”老李听着,似懂非懂。但他听懂了儿子话里的那股“扛”劲儿。他伸出手,想拍拍儿子的肩,像拍打一棵正在拔节抽穗的庄稼,手到半空,却只是轻轻拂掉了儿子卫衣帽子上的一点灰。
风波好像就这么悄没声地过去了。豆子还是听那些音乐,但不再整日闭门不出。他有时会给老李讲,这旋律里的历史有多沉,那歌词里的抗争有多韧。老李大多时候听天书,偶尔却也能捕捉到一两个熟悉的情绪,比如“苦”,比如“盼”。他渐渐觉得,那强烈的节奏,或许真能敲散一些压在心口的石头。
暑假结束,豆子要回学校了。老李往他行李箱里塞了满满一罐自己炒的茶叶。“累了,就泡一杯。提神。”他没再说别的。火车开动时,豆子隔着窗户挥手。老李忽然觉得,儿子身上那件宽大的卫衣,也不那么扎眼了。那片曾让他恐惧的、儿子正在沉溺的“深海”,底下涌动着的,或许并非只是叛逆与疏离,而是一个年轻生命,在寻找自己声音时,必然要经历的混响与波涛。他站在月台上,直到火车变成天际的一个小黑点。脚下的土地坚实依旧,而他心里,那朵风干的菊花,似乎又慢慢舒展开了一些,沾上了些许露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