顶的速度越来越快越叫的作文
顶的速度越来越快越叫的作文
老陈把作文本“啪”地一声拍在讲台上,粉笔灰都惊得跳了起来。“都听听!听听咱们班李大壮同学这篇大作!”他扶了扶眼镜,镜片后的眼神说不清是恼火还是想笑,“题目叫《顶的速度越来越快越叫》——写的是他周末跟老爸去建筑工地,看塔吊师傅干活。”
教室里先是一阵死寂,紧接着,像煮沸的水,噗嗤噗嗤的低笑声从各个角落冒出来。李大壮臊得把头埋进胳膊弯里,耳朵尖红得透亮。老陈没制止大家的笑声,等声音稍稍平息,他才慢悠悠开口:“笑啥?我觉得这题目,抓人!比你们那些《难忘的一天》《我的榜样》强多了。”
这话把大家都说愣了。老陈翻开作文本,用他那带着点方言味的普通话,读了起来:“……塔吊的臂膀伸得老长,像钢铁巨人。我爸指着顶上那个小驾驶室说,师傅在里面,一呆就是一天。一开始,我看那吊钩慢悠悠的,吊着水泥板,一点一点往上挪,稳当得很。后来,活儿赶进度,那吊钩‘嗖’地就上去了,又快又急,带着风声。底下指挥的叔叔,对着对讲机,嗓门也跟着吊钩一起往上飙——‘左左左!慢点!好,稳住!落!’那叫喊声,隔着嘈杂的机器声都能听见,急吼吼的,可每一句都清清楚楚……”
读到这儿,教室彻底安静了。那些刚才还憋着笑的脸,现在都仰着,好像真能看到那个想象中的钢铁巨人和小小的驾驶室。老陈停顿了一下,目光扫过我们。
“你们发现没?”他问,“大壮写‘顶的速度’,写的其实是生活的节奏;写‘越叫’,写的其实是人与人的呼应,是专注的呐喊。塔吊要快,是工期的要求;底下的人要喊,是安全的需要。这一快一喊之间,活儿就干成了,高楼就一寸寸长起来了。”他敲了敲作文本,“这叫什么?这叫生活质感。作文怕什么?怕的就是漂着,不接地气。大壮这篇,泥巴沙子味儿都飘出来了。”
我忽然有点羡慕李大壮了。我们挖空心思编造“好人好事”,他不过把眼睛看到、耳朵听到的,老老实实倒了出来。那种塔吊加速时金属的摩擦声,指挥员因为焦急而变调的呼喊,那种工地特有的、紧绷又充满力量的节奏,被他用最直白的句子抓住了。
老陈让李大壮站起来,说说为啥写这个。大壮挠着头,结结巴巴:“就……就觉得挺带劲的。那么重的东西,那么高,那么快,还能稳稳到位。底下喊的人,和上面操作的人,得像一个人似的。我觉得……挺牛的。”他说不出什么大道理,但“挺牛的”叁个字,比什么形容词都扎实。
“对喽!”老陈一拍大腿,“写作的核心驱动力,有时候就是这么点儿‘觉得挺牛’的触动。你被震了一下,心里那根弦‘嗡’地响了,你把它记下来,想办法让别人也听见这响声,这就是好文章的开端。”
那节课的后半段,老陈没再讲什么技巧模板。他让我们聊聊自己生活中,有没有那种“速度加快,呼喊也随之响起”的时刻。有人说妈妈赶早市时利索的讨价还价,有人说篮球比赛最后时刻,队友间短促急促的提醒和鼓劲。原来,这不只是工地的景象,这是生活里许多角落都在发生的动态平衡。快,不是乱;喊,不是吵。那是一种紧密的协作,是一种全神贯注的投入,是事情推向关键处时,自然迸发的生命力和控制力。
下课铃响了,老陈把作文本还给李大壮,封面上用红笔批了四个字:“观察独到”。李大壮捧着本子,脸上的红晕还没完全退去,但腰杆挺直了不少。我走过他身边,瞥见他那篇“惊世骇俗”的作文,字迹歪扭,却挤得满满当当。
走出教室,阳光晃眼。我耳朵里好像还回荡着老陈朗读时,那虚拟的塔吊风声和工人的呼喊。写作文,或许真不用去够那些遥不可及的东西。真正有劲道的文字,就藏在这些“顶的速度越来越快越叫”的、热腾腾的生活片段里。你得先听见生活里的那种“叫喊”,感受到它的节奏,然后,诚实地、带着体温地,把它写下来。这大概就是老陈想告诉我们的,最朴素的道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