桂林火车站对面的小巷子,桂林站旁小街巷景
巷口那碗五块钱的米粉
每次从桂林火车站出来,我总会被对面那片老巷子勾了魂去。你说奇不奇怪?明明站前广场那么宽敞明亮,可偏偏是那些挤在角落里的旧房子更叫人惦记。拖着行李箱跨过马路,热闹劲儿就扑面而来了——不是游客扎堆的那种喧哗,是带着锅气的人间烟火。
青石板路被磨得发亮,电动车贴着墙根慢悠悠穿过。晾衣杆从这家窗台伸到那家阳台,花衬衫和水蓝裤衩在风里晃荡。杂货店老板坐在竹椅上摇蒲扇,塑料盆和晾衣架堆到门口,差点绊了我的行李箱。他倒是不急,笑眯眯指路:“往里走,阿婆的米粉摊子还开着哩。”
谁能想到呢?在桂林火车站对面的小巷子里,藏着这么实在的滋味。阿婆的摊子就支在拐角,两口大锅咕嘟咕嘟冒着白汽。她认得每个老客,见我探头便问:“还是切粉?锅烧多放?”五块钱的粉,肉片竟给得大方,花生米炸得焦香。我蹲在塑料凳边吃,汤汁溅到石缝里,几只蚂蚁忙不迭地搬运。
斜对过理发店传来推子声,老师傅正给大爷修鬓角。玻璃门上贴着“理发十元”的红字,风吹日晒褪成了粉色。再往前是家修鞋铺,老匠人戴着单边眼镜敲敲打打,铁掌子在小锤下迸出火星。他们都不看手机,也不急着招揽生意,仿佛在这桂林站旁小街巷景里,时间自有一套更从容的刻度。
二楼忽然传来桂剧唱段,咿咿呀呀的。我抬头望去,木窗棂里飘出晚饭的香气。有个系围裙的妇人探出身收腊肉,看见我便笑:“游客吧?我们这巷子窄,故事可宽着呢。”她指给我看墙角那棵歪脖子树,说抗战时期躲过炸弹;又说某扇斑驳的木门后,住着叁代做桂花糖的手艺人。
夜幕降下来时,巷子换了一番光景。暖黄的灯从各家厨房漏出来,把青石板染成蜜色。炒田螺的哐当声,父母唤孩子吃饭的拖长调,还有电视机里的新闻播报,所有这些声音揉在一起,竟比站前广场的喷泉音乐更让人安心。
我拖着箱子往回走,在巷口又遇见杂货店老板。他正在收摊,蒲扇指指我身后的巷子:“这些老房子听说要改造咯。”语气里听不出是喜是忧。回头望去,那些晾晒的衣裳已收回屋去,只留几盏灯在黑夜里温润地亮着,像搁浅的星星。
火车站钟声响起,我忽然明白了这份惦记——在动车飞驰的年代,还有这样一个地方,用五块钱的米粉、十块钱的理发和说不尽的故事,挽留着时光该有的样子。下次转车,我大概还是会穿到巷子里吃碗粉,仿佛这样,才算真正到过了桂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