课代表趴下让我桶30分钟
课代表趴下让我桶30分钟
李老师推了推眼镜,手里的粉笔“啪”一声断成两截。教室里静得能听见吊扇“吱呀吱呀”转圈的声音。他盯着第叁排那个空位,眉头拧成了疙瘩。那是张伟的座位,也是我们班的物理课代表。
“张伟又没来?”李老师的声音不高,却像块石头砸进水里。底下几个同学交换着眼神,没人吭声。我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想起昨天放学后的事。
当时张伟趴在课桌上,脸埋进胳膊里,校服袖子蹭得皱巴巴的。“帮我盯会儿,”他闷着声音说,“就叁十分钟。”我走近了才看见,他左手缠着厚厚的纱布,隐约透出点红印子。问他怎么回事,他只摇头,说骑车摔的。可那伤口位置,怎么看都不像摔的。
走廊里传来脚步声,由远及近。门被推开时,张伟站在那儿,校服拉链拉到了顶,左手揣在兜里。李老师没马上让他进去,上下打量了他好几秒。“手怎么了?”
“骑车不小心。”张伟答得很快,快得有点不自然。
那天下晚自习,我故意磨蹭到最后。等人都走光了,张伟还坐在位置上,对着物理练习册发愣。我走过去,看见他右手握着笔,左手却始终藏在桌肚里。“你这手,”我拖了把椅子坐下,“到底怎么弄的?”
他沉默了好久,久到我以为他不会说了。窗外的天色一点点暗下来,教室里的日光灯“嗡嗡”响着。
“我爸……”张伟开了口,声音干巴巴的,“看见月考成绩了。”物理那一栏,鲜红的68分。他爸是修车的,手上总带着洗不掉的油污,指望儿子能“拿笔杆子”。课代表的头衔像顶沉重的帽子,压得他喘不过气。
“他说我给他丢人。”张伟把左手从桌肚里拿出来,纱布已经有点脏了,“用扳手砸的。”他说得轻描淡写,好像砸的是块木头。我喉咙发紧,想问疼不疼,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。疼是肯定的,可比起手上的疼,心里那个窟窿恐怕更大。
后来我才知道,他让我“桶”的那叁十分钟,是去找班主任了。不是告状,是问能不能辞掉课代表。“我撑不住了,”他当时这么跟班主任说的,“每次发卷子,看见别人比我考得好,手都会抖。”
可班主任拍了拍他的肩,说再坚持坚持,说这是锻炼。大人们总爱说“锻炼”,好像这两个字能化解所有难处。
期中考试前一周,张伟的左手拆了纱布,留下道浅褐色的疤。他照样收发作业,照样在黑板上抄练习题,只是不再主动举手回答问题。有次我经过办公室,听见李老师跟其他老师说:“这孩子,最近踏实多了。”
他不知道,那不是踏实,是有什么东西被砸碎了。
昨天大扫除,我和张伟分到擦窗户。他踩在椅子上,突然没头没尾地说:“我现在不怕物理考不好了。”我抬头看他,他盯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,“我就怕我爸觉得,除了分数和头衔,我就没别的价值了。”
水桶里的水晃晃荡荡,映着破碎的天光。我想起他让我“桶”的叁十分钟,原来不是要我替他做什么,是他自己需要那叁十分钟,来面对一件比疼痛更难挨的事。
成长这条路,有时候真是走得深一脚浅一脚。大人们划好了跑道,设好了标杆,却很少蹲下来看看,我们鞋子里进了多少沙子。那些看不见的“价值”,像空气一样重要,却也像空气一样容易被忽略。
放学铃响了,张伟把物理书塞进书包。那道疤露在外面,他已经不再刻意藏着了。“走吗?”他问。我点点头,跟他一起走出教室。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,长到盖过了来时路上的那些坑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