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昌小巷子里150的爱情,老街150块的温情故事
那条巷子太窄了,窄得连阳光都得侧着身子挤进来。青石板路被磨得发亮,墙角探出几丛狗尾巴草,风一吹就懒洋洋地晃。我是在找朋友的老房子时撞见那家理发店的——其实算不上店,就是在一楼开了个门,挂块硬纸板,上面用红漆歪歪扭扭写着"理发150元"。字迹被雨水泡得有点发晕,像是写了很久。
店主人是位满头银发的老师傅,正给客人修面。他手上的剃刀在皮革上荡了荡,刀刃贴着皮肤游走,沙沙声像春蚕啃桑叶。客人闭着眼,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,倒像是睡着了。我站在门口看入了神,老师傅抬头笑了笑:“进来坐?这会儿没人。”
一百五十块的故事
店里就一张老式理发椅,漆皮掉了大半,露出底下铜锈色的铁骨。墙上挂着两面镜子,边角已经泛黄。最显眼的是镜框里夹着张黑白照片,照片里穿白衬衫的小伙子搂着扎麻花辫的姑娘,两人笑得眼睛弯成月牙。“那是我和老伴。”老师傅递来一杯茶,“1975年拍的,就在这巷口。”
他慢悠悠地说起往事。当年理发摊子摆在巷子口,理一次发收五毛钱。有个姑娘每周末都来,就为了让他编辫子。“其实她头发不长,编辫子勉强够。”老师傅擦着推子,眼睛眯起来,“后来才知道,她是纺织厂的女工,半个月工资才八块钱。”就这样编了两年辫子,他们用攒下的钱买了这把理发椅,在巷子里租了这间屋。照片就是搬进来那天拍的。
我算了算,1975年到现在,这把椅子见证了多少日月。老师傅说现在什么都涨价,可他理发还是收一百五十块。“街坊邻居都熟,张家的孩子满月头是我理的,现在都考上大学了。”他拧开水龙头洗毛巾,“再说,这价钱是我老伴定的...”话音渐渐低下去,水声哗哗地响。
巷子深处飘来饭菜香,应该是谁家在煎带鱼。老师傅望望窗外,说老伴前年走了,女儿接他去新小区住过半年,高楼里整天静悄悄的,听不见邻居晒被子拍打的声响,也闻不到午饭时各家灶台传来的味道。他到底还是回来了,继续开着这家小店。“在这儿坐着,倒觉得她只是去买菜了,一会儿就回。”
有个穿校服的男孩跑进来,从书包里掏出饭盒:“爷爷,我妈包的茴香饺子!”老师傅赶忙擦擦手接过去,眼角的皱纹都笑深了。男孩说数学考了满分,老师傅乐得直摸孩子脑袋,非要给他理个新发型当奖励。
我忽然明白,这一百五十块哪里只是理发的价钱。这是老街坊之间的情分,是四十多年不曾改变的承诺。现在随便哪家发型工作室都要叁五百,可老师傅固执地守着他的定价,就像守着那些泛黄时光里的温柔。
夕阳斜照进巷子,把整个空间染成蜜色。老师傅送我到门口,身后镜框里的照片闪着细碎的光。我回头再看时,他正轻轻擦拭着那张照片,动作温柔得像在抚摸谁的头发。巷子尽头飘来桂花香,混着洗发水的薄荷味儿,在这初秋的黄昏里,织成一张柔软的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