啊 嗯 久久
啊 嗯 久久
你有没有过这样的时刻？话到了嘴边，却变成了一声拖得长长的“啊——”。不是没话说，是话太多，太满，太乱，像一团缠住的毛线，一时找不到那个线头。那声“啊”里，有惊讶，有恍然，有犹豫，也有点不知所措的空洞。它就那么悬在半空，等着后面的东西跟上来，或者，就这么算了。
然后是那声“嗯”。轻轻的，从鼻腔里哼出来。表示听见了，知道了，或许还带着点认同，但又不全然是赞同。它是个缓冲，是个点头，是把别人抛过来的话，在手里掂了掂。有时候，这声“嗯”后面跟着滔滔不绝；有时候，它就自己站成了句号。我常常觉得，“嗯”这个字，是汉语里最妙的声音之一，它不肯定，不否定，它只是存在，像一道温和的堤坝，让交流的河流在这里慢下来，打个旋儿。
而“久久”呢？它不是一个语气词，它是一种状态。东西放久了，叫久久；思念一个人，叫久久不能忘怀；一个念头盘踞在心里，叫久久不散。它不尖锐，不急促，它是时间的脚印，慢慢踩出来的。久久的，是午后斜阳拉长的影子，是老歌旋律褪了色却还在耳边绕，是某种情绪，在心里生了根，发了小小的芽，你不去管它，它就自己静静地长。
把这仨词儿搁一块儿，“啊，嗯，久久”，忽然就像极了一段心事，或者说，像极了许多个平凡日子里，我们心里那些没太整明白的动静。
早上醒来，脑子里还糊着一层睡意，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，可能就是一声迷迷糊糊的“啊，又是新的一天”。说不上高兴，也说不上烦，就是一种对时间流逝本能的、轻轻的惊呼。等到洗漱完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，心里也许又会“嗯”一下，算是跟这个熟悉的陌生人打了招呼，接受了今天也要一起过下去的事实。
生活里太多事，都经不起细琢磨。一琢磨，就容易卡壳。比如，为什么努力了好像也没太大变化？为什么当初那么好的朋友，渐渐就没了话说？这些问题冒出来的时候，往往先是一声“啊？”，带着疑惑；接着是一声深沉的“嗯……”，陷入思考；最后，这些问题可能也没有答案，它们就变成了心里一种“久久”的、淡淡的困惑，悬在那里，时间久了，倒也成了背景的一部分。
我觉得，人活着，是需要一点这种“久久”的心事的。不是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，也不是狂喜，就是一种淡淡的、持续的生活况味。它让你觉得心里不是空的，有那么一点沉甸甸的、可以反复咀嚼的东西。这东西可能说不清，但它在。
有时候，人和人的交流，也在这“啊”和“嗯”之间。听懂了吗？好像懂了。真的懂了吗？也不一定。但那一两声回应，就是一种情感连接，告诉对方“我在这儿呢，我听着呢”。至于后面那些“久久”的余韵，就留给自己了。有些感受，注定是孤独的，没法完全共享，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在发出和接收“啊”、“嗯”的瞬间，彼此温暖一下。
科技跑得飞快，什么都讲究效率，即时回复，秒懂。可人心里的好多东西，偏偏快不起来。它就需要那个“啊——”的拖长音，需要那个“嗯……”的沉吟，需要时间像文火一样，慢慢地把一些滋味“久久”地炖出来。这是一种内在节奏，和外界的喧嚣不太一样。
所以，别太着急把嘴边的“啊”赶紧咽下去，也别觉得那声若有所思的“嗯”是浪费时间。更别害怕心里那些“久久”散不去的朦胧念头。它们不是无用之物，恰恰是这些含糊的、未完成的音节和状态，构成了我们精神世界里，那些柔软而真实的褶皱。在那里，我们不完全被定义，我们还在感受，还在生成，还在成为自己。
窗外的天色，从明亮到黄昏，也就是一会儿的事。但屋里钟摆的滴答声，听起来却是久久的。我坐着，脑子里没什么成型的想法，只是忽然觉得，能拥有这样一段任由思绪飘散，伴着“啊”、“嗯”和“久久”的时光，本身，就挺不错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