儿子你的太大了我害怕了
儿子你的太大了我害怕了
客厅的灯有点暗，你盘腿坐在地板上，对着那个新到的包裹拆得起劲。包装泡沫噼里啪啦响，你妈从厨房探出头，皱着眉看了一眼，没说话，又缩回去了。我知道她在想什么，其实，我心里也打着鼓。
你终于把那玩意儿掏出来了。嚯，真不小，方方正正一个大盒子，比去年那个又大了一圈。你兴奋地喊：“爸！快看，最新款的，屏幕有这么大！”你两只手比划着，眼睛亮晶晶的。我嘴里应着“嗯嗯，不错”，走过去掂了掂，沉甸甸的。这分量，不光是手里的感觉，心里也跟着一沉。
我记得你第一个平板，也就我巴掌大，给你看动画片，怕你伤眼睛，还得掐着表。后来换了个大的，你说要上网课，要查资料，行，买。再后来，你说同学都有那种高性能的，打游戏不卡，做作业也快……眼前这个，简直是巨无霸。它的屏幕亮起来的时候，光映在你脸上，也映得我心里那片影子，越来越大。
我不是心疼钱。我是有点……怕了。
我怕的不是这个机器。我怕的是它背后那片我看不见的“数字世界”。那世界对你来说，是游乐场，是知识库，是和朋友们碰头的广场。可对我这个半老头子来说，它像个雾气蒙蒙的森林，我知道里面有宝贝，但也知道，里头藏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东西。你抱着那么大的一个“窗口”进去，我还能看得见你吗？
你妈晚上跟我嘀咕，说楼上老张家的孩子，整天关屋里对着屏幕，话都不跟爸妈多说几句。楼下李姐的闺女，前段时间好像在网上遇着了不痛快的事，蔫了好一阵。这些闲话，听着就让人心慌。我们这代人，养孩子怕他冻着饿着，现在还得怕他在那个“虚拟空间”里磕着碰着。可那地方，我们连门朝哪开都不太清楚。
你喊我过去，让我看一个游戏画面，山川河流，做得跟真的似的。你熟练地操控着角色奔跑跳跃，在那个广阔的世界里，你显得那么自如。我站在你身后，忽然觉得，你跑得有点太快了，快到我快跟不上了。你的“数字世界”越来越大，越来越精彩，我为你高兴，可也实实在在感到一种被抛在后面的无力。
你回头，看见我愣神，问：“爸，咋了？这配置厉害吧？”我拍拍你肩膀，话到嘴边，又咽回去一半。我说：“厉害。不过儿子，再厉害也是台机器。你……你得当它的主人，别成了它的乘客，迷迷糊糊不知给载到哪儿去。”
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，又沉浸进去了。我坐回沙发，看着你的背影。我在想，我的害怕，可能不是要拦住你，不让你进去。而是我得赶紧，想办法也进去看看。哪怕我就站在门口，往里张望张望，知道里头大概是个什么天气，知道哪条路平顺，哪片水沟深。我不能只会说“小心点”，我得知道，该让你小心什么。
你妈端了盘水果过来，放在你旁边，小声跟我说：“管不了，就别硬管，孩子有孩子的路。”话是这么说，可当爹妈的，哪能真撒手呢。这“数字世界”是你必须闯的江湖，我可能给不了你什么神兵利器，但至少，我想学会看懂你的地图，在你需要的时候，能当个不至于太落伍的向导。
也许，明天该让你教教我，这个大家伙，除了打游戏，还能干啥。我也得看看，你平时都在里头逛些啥。这不是不信任，就是想……离你的世界近一点。你长得太快，你的世界扩张得太猛，我这老心脏，得慢慢适应这个节奏。
儿子，你的世界太大了。但别怕，爸慢慢学，争取不掉队太远。咱们一起，慢慢摸清里头的门道。这条路，你往前冲，我就在后头，慢慢跟着，看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