色射做
色射做
那天老张来串门，瞅见我电脑屏幕，乐了：“哟，你这图颜色调得，跟透过酱油瓶看世界似的。”我挠挠头，可不是么，明明想弄个清新蓝，出来却成了阴沉灰。老张摆摆手，丢下一句话：“你啊，不懂‘色射做’。”
“色射做”？这词听着新鲜。不是书上那些“色彩搭配”、“视觉传达”的大道理，倒像老师傅干活时念叨的口诀。我琢磨着，这大概说的是颜色、设计、操作之间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。好比炒菜，盐几克，火几分，全在手里掂量，差一点就不是那个味儿。
后来我留心观察，发现这事儿还真无处不在。巷口那家新开的早点铺，招牌用了明黄配朱红，热腾腾的，让人老远就觉得饿。可斜对面的咖啡馆，偏也用大红大金，怎么看都像打折促销的服装店，咖啡香都仿佛染了俗气。你看，颜色用对了地方，用对了分寸，才是“射”中了目标，这之后的一切“做”功，才算落在了实处。
我试着把这想法用回自己的活儿上。以前做张海报，总恨不得把调色盘全泼上去，觉得那样才够劲。现在懂了，得先想清楚：这东西是给谁看的？想让人感觉到什么？有一回给社区设计活动通知，我主色就用了两种——暖融融的橙，配上干净的米白。没那么多花哨，就像冬日里一杯热茶，看着就觉着亲切、想靠近。活动那天，来的人格外多，王大妈还说：“这通知贴那儿，一眼就瞧见了，心里暖乎乎的。”
你看，颜色它会说话，甚至比文字声音更先到达人的心里。它直接勾起感觉，暖还是冷，静还是闹，高级还是亲切，都在那一眼之间。但这“色”不是孤零零的，它得“射”出去，得精准地打到接收的人心里那个位置。打偏了，再好的颜色也是白费劲。最后才是“做”，把这份精准的感觉，实实在在地铺陈开，做成具体的东西。
这么一想，生活里处处是“色射做”的学问。穿衣服是不是？见客户穿沉稳的灰蓝，朋友聚会换件活泼的鹅黄，这就是用颜色在传递不同的信号。收拾家也一样，想让客厅显得宽敞亮堂，那些厚重深沉的色块，就得好好掂量着放了。
老张那句话，点醒了我。现在再面对空白的画布或屏幕，我不再急着填满。我会先停一下，想想，我这回要“射”向哪里，又想激起怎样的涟漪。颜色不再是随意涂抹的装饰，它成了有方向的箭，有了温度的言语。这个过程，本身就像一场安静的对话，和自己，也和那个即将看到它的人。
酱油瓶似的世界终于清朗了些。我好像摸到了一点门道：最美的颜色，未必是最鲜艳的，而是最对的那一个。它静静地待在那里，就已经完成了大半的诉说。剩下的，就交给看见它的眼睛，和因此而微微一动的心。这大概，就是“色射做”想要告诉我们的，最朴素也最真切的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