磐石巷子里两百块钱的爱情,石街旧梦两心依
磐石巷子口那盏路灯又坏了,老陈推着修理车慢悠悠地晃过来。我蹲在杂货店门槛上,看着他手里那两枚磨得发亮的硬币叮当响。这巷子里的爱情啊,有时候还真不如这两块钱经花。
巷尾裁缝铺的阿娟昨天搬走了。她临走前把缝纫机卖给了收废品的,正好卖了两百块。那台机器陪了她整整十五年,从她二十岁逃婚来这座城市开始。当初她带着这台机器和两百块钱闯进磐石巷,现在又带着两百块钱离开。老陈说这叫轮回,我听着却像是个走不出去的圈。
石街旧梦
阿娟刚来那会儿,巷子还没这么旧。青石板路缝里长着青苔,下雨天滑得很。她总穿着那件碎花衬衫,坐在铺子门口踩缝纫机。哒哒哒的声音从早响到晚,像在给这条巷子记时。有时她会停下来,望着巷口发呆。后来我才知道,她在等一个人。
那人叫阿强,是个跑长途的司机。每个月十五号,他的货车会经过城外公路。阿娟就掐着日子,算准时间跑到巷子最高的那栋楼顶,朝着公路方向挥手。其实那么远根本看不见什么,但她就是固执地挥着,手里还攥着刚赚的两百块钱——那是她省下来要给阿强买新外套的。
巷子里的邻居都笑她傻。两百块钱在裁缝铺得踩多少件衣服啊,一件衬衫才收五块。可她就是乐意。有回我见她手指上缠满胶布,问起来才知通宵赶工做了四十条裤子。她说等阿强下次回来,就能凑够钱给他买那块看中的手表了。
可是阿强再也没回来。有人说他出了车祸,有人说他有了新欢。阿娟不信,照样每月十五号上楼顶。直到叁年前那场大雨,她在楼顶摔伤了腿,这才慢慢不再上去。但她还是留着每月的两百块钱,用红布包着塞在缝纫机抽屉里。
昨儿个她收拾行李时,我见她把那个红布包塞进了行李箱最底层。问她还要不要继续等,她笑了笑说不等了。那笑容像秋雨打过的桂花,淡淡的香里带着涩。
两心相依
其实磐石巷子里这样的故事多着呢。东头修鞋的老王,每年七夕都要买枝玫瑰花放在空椅子上;西边开早餐店的刘婶,每天凌晨都会多炸一根油条——那是她去世老伴最爱吃的。
老陈修好路灯下来,拍拍手上的灰。他说阿娟临走前把那两百块钱塞给他了,让帮忙照看巷子口那棵歪脖子树。那是她和阿强第一次见面时倚过的树。我抬头看了看,树上不知被谁系了根红绳,在风里轻轻摇晃。
今晚的月亮特别亮,照得青石板路泛着银光。我忽然想起阿娟有次说过,感情这事儿吧,就像巷子里的石板路,走得人多了,自然就光滑了。要是很久没人走,就会长出青苔,慢慢荒掉。
杂货店的老收音机里咿咿呀呀唱着曲子:“人生若只如初见...”我关掉收音机,看着空荡荡的巷子。两百块钱的爱情或许廉价,可那份真心,比什么都贵重。阿娟虽然走了,但她留在裁缝铺窗台上的那盆茉莉花还在,夜风一吹,满巷子香。
明天该有人来租那个铺面了吧。不知道下个住进来的人,又会带着怎样的故事。老陈在巷子那头喊我帮忙扶梯子,说他要把那棵歪脖子树上的红绳系紧些,别让风吹跑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