昌邑巷子里两百块钱的爱情,小巷深处两百元的温情
昌邑巷子深处有家裁缝铺,王师傅踩着老式缝纫机已经叁十年了。隔壁水果摊的阿娟总爱在午后过来串门,带着刚切的菠萝,牙签插得整整齐齐。他们从不说破什么,就像巷口那盏接触不良的路灯,明明灭灭的,反倒成了整条街最温柔的光。
那天暴雨来得急,阿娟收摊时滑了一跤,竹筐里的龙眼滚了满地。王师傅扔下熨到一半的西装冲出去,两个人蹲在雨里捡水果,雨水顺着雨衣领子往脖子里灌。后来他始终记得,有颗龙眼恰好卡在青石板缝里,像枚小小的月亮。
两百块钱能做什么
巷尾新开了奶茶店,一杯要卖二十块。王师傅却记得十年前,两百块钱能买四十碗巷口的云吞面,够他和阿娟吃整整两个月。那时阿娟丈夫刚走,带着孩子支起水果摊,王师傅总挑最重的西瓜帮她搬回家。有回孩子发高烧,他默默把两百块钱压在裁缝铺的划粉盒底下——那是他改叁件西装才能挣到的数目。
如今两百块只够买条像样的领带,可王师傅依然用铁皮盒子收着些零钱。去年阿娟女儿考上大学,他悄悄塞过去两千,红着脸说就当是提前给的嫁妆。阿娟没推辞,转身给他做了件藏青色衬衫,针脚密得能兜住月光。
裁缝铺的收音机老是播些老歌,有首《夜来香》阿娟最爱听。王师傅偷偷把磁带倒来倒去,等她来了就放这段。窗台上的薄荷草长了又枯,去年那株却意外挺过了寒冬,开春时窜出好多新芽。
今年清明特别凉,阿娟提着青团过来,发现王师傅在粘脱胶的鞋底。她夺过来看了又看,第二天柜台上就摆了双新布鞋。“料的钱够买叁双了”,她指着墙角那堆客户送的布料。王师傅嘿嘿笑,心想这鞋底纳得比店里卖的还结实。
傍晚收工时,他们常并排坐在门槛上剥毛豆。斜阳把影子拉得老长,盖住了青石板上深深浅浅的车辙。有次阿娟突然说:“这条巷子要是能通到海边就好了。”王师傅低头数着毛豆:“往东走叁站路就有公交直达。”其实他知道,阿娟是想看老家那个已经拆掉的海港。
梅雨季来得猝不及防,王师傅的风湿痛又犯了。阿娟拎着艾草过来熏屋子,烟熏火燎间说起她爷爷以前也是裁缝,专给戏班子绣蟒袍。说着说着声音就轻了,像隔着一重重岁月在找人。王师傅把薄荷茶推过去,玻璃杯壁上凝着细细的水珠。
昨晚巷子拆迁的通知终于贴出来了,邻居们聚在公告栏前议论纷纷。王师傅锁裁缝铺时多转了两圈钥匙,回头看见阿娟站在路灯下,手里捧着刚上市的枇杷。“尝尝,甜得很”,她笑得和二十年前刚搬来时一样。两百块钱的爱情或许买不起未来,但足够让两个人在暮色里分食一捧枇杷,把果核种进某个即将消失的春天。